江山多少年 57 BY 大风刮过

theremty

江山多少年 57
2 u% Y2 ]: F' }0 \/ ?) f' f$ }更新时间: 03/27 2007
/ @4 j, m0 X3 j! d; J5 y3 m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　　五十七章
! S+ }7 ]& x# J: f1 T( K2 M　　
8 ]# c" w1 j8 ?) y3 v% k　　
0 D5 ~; F& v2 C2 O6 z2 t! m- y% F; Q　　二月初二，圣旨下，中书侍郎司徒暮归意图谋逆，挟持睿王，罪无可赦。念司徒氏辅佐太祖开国，数代忠良，免其极刑，流配东渊。
　　
　　太师太傅，程吕两家的其余人等，以及被大娄尚书攀附投入牢中的官员，却并没有得到赦令。
　　
　　程文旺问吕太傅道：“慕远以己身顶罪，皇上定了他的罪，为什麽依然关我们在此处，小侄很不明白。”
3 T1 R! K) Z; S5 i: Y　　
　　程太师很不高兴，“小畜生长大了心向外，不来请教他的亲老子，反倒去问那吕老儿。”
6 C( F; ~# q* G0 a  d' W0 f) L　　
　　吕太傅望著牢房角落里琳琅张罗的蜘蛛网道，“没什麽可不明白的。皇上年岁日盛，司徒氏和娄氏两大外戚，我与你老子两大权臣，譬如四条桌子的腿，桌子面再怎麽著，也比桌腿撑出的尺寸大不出多少。倘若一条腿断了，桌子放不得物事，两条腿三条腿断了，桌子不成形状。如果只是一块没有腿的木板，放在地上，那麽这块木板想多大，就可以多大。”
　　
　　程文旺默不作声。
; k4 X- B0 @; d% m　　
8 {; \" E# a8 g- b. X　　程太师皱著眉头道：“喂，吕老儿，你在天牢里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，不怕立刻被拖出去斩了？”
8 E2 ?1 A8 S. s" S4 \/ j% T　　
% p3 L  G* S4 S: A! o- v% H6 E　　吕太傅道：“我都进这里来了，还有什麽可怕的。一个虚名不能白白地顶著，总要有点东西对得住它罢。”
5 O1 c. X$ ]8 ~# C* e　　
, W$ {$ Q, y/ p/ a% [　　程太师摇一摇脑袋道：“你这句话我听著倒顺耳，说得好！可惜司徒家那小儿，那孩子神神叨叨花天胡地的，老夫一向看他很不顺眼，没想到竟肯出头顶罪，真是个好孩子，可惜可惜。皇上顾忌司徒氏手中的几万兵权，放了他一条生路，只怕太後那个婆娘又犯傻，非杀他不可。”
; C! J: Q. l$ a( A( D8 }, T' M5 _　　
3 W- M+ U/ l9 Z" q0 a+ R- m* ]* ~& n# r　　吕太傅用袖子捂住嘴，重重咳了一声。
　　
8 ?' \  a. G9 B- s' `　　程太师睁圆眼道：“怎麽了，不是你说的，要有点东西对得住这个虚名，老夫今天就豁出去了！太後这个婆娘──唉！人中间最难缠的是女人，女人中最难搞的是寡妇。尤其是这种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公做上小寡妇的老寡妇。啊，太後也不算老，比文旺他娘小了不少呢，嗯，算是半老寡妇。”
　　
8 e. {+ ^- {0 u8 W( r) k　　吕太傅和程文旺齐声大咳，吕先在墙角里也清了清嗓子。
+ Y4 s" U9 i0 L5 g& E" y& y- T　　
3 Z* g0 i, a* ~# W) V　　程太师便沈默了半晌，忽然道：“司徒家那慕远，真能保住命麽。”
; [' _/ ~( h- w5 P4 F% g* J　　
0 H" c1 }$ G: Q3 x1 S" ~, \4 p　　天牢中寂寂，吕先望著破草席沈吟，这几天众人都受了些刑，吕先的手臂上斑驳是纵横的血痂，吕先新近时常有意无意握著一个破桶把儿，试一试伤了筋骨有没有恢复力气。他再握紧那截木头的时候，吕太傅开口道：“先儿你莫要指望十五殿下去救那司徒家的小儿，十五殿下此时，什麽也做不得。”
, o* {; h3 \) m4 }; m3 ]* J/ j/ n　　
& `+ @- J) K+ \0 a  r　　
　　恒商被恒爰一道旨意拘禁在睿王府。看守睿王府的人，武功都在恒商之上。恒商欲强行出府数次，都被拦了下来。
8 g2 \2 u8 M' c* ~8 g6 e　　
　　朝中还有寥寥几个未被大娄尚书送进天牢的官员，齐齐聚在殿前，长跪於地，一言不发。
7 ?: |- U$ k, \* L　　
% L/ R) R7 H3 J! D7 \6 o　　大娄尚书又向太後道：“皇上将司徒暮归定为谋逆，却只将他流放到东渊去，其实还是想替吕程两家脱罪，若不想让此事成真，就要趁早。”
* ?6 x' [( f' J0 ~& c6 @% |　　
" _8 A* P% l: z7 I1 |　　太後已经听了大娄尚书无数次，但此次却有些踌躇了。有些内情，大娄尚书不知道，太後却不能不忧虑。原本司徒家的人，就算砍断了根，太後的眼也不会眨一下，但是，此时，太後却在想，如果司徒暮归真的死了，皇上会怎麽样。
5 ^" m) F5 c/ T" S" t, T3 R: z; b　　
　　太後从初二晚上思索到初三天明。她吃了早饭後，去见恒爰。
　　
　　向乾清宫去的路上，有传报说，司徒夫人硬闯进宫，求见太後。太後想了一想，命人将司徒夫人带到千寿宫去。
　　
　　司徒氏当年随太祖皇帝打天下，江山初定後，太祖曾赐司徒氏的女眷一块令牌，紧要时可凭此牌直入内宫。司徒夫人就是凭借此牌，进了内宫。
2 z+ s- ]2 G' O$ ~　　
　　司徒夫人到了太後面前，痛哭道，“太後与奴婢皆为人母，己子欣欣，何噬他人子？太後其实知道，我儿本没有罪，司徒氏愿从此到深山老林去做一门庶民，求太後饶了小儿的性命！”
# s. n* @1 v% [1 q　　
　　太後心中的一点踌躇被这一哭哭得荡然无存，端正地坐著道：“你儿的罪分明是他自己认的，并没有人逼他，皇上念及司徒氏的功劳，已经饶了他性命，你又在此处哭得是为何？难道竟是要诬陷哀家害了你儿子？司徒暮归谋逆，你们司徒全家怎可能脱得了关系，不去家中待罪，还来宫中哭闹，有没有把皇上和哀家放在眼里？”喊来左右，将司徒夫人拖了出去。径直去乾清宫。
1 N4 n, Y' d- p' k　　
　　恒爰正在乾清宫的回廊上，遥遥看远处的殿阁上挑的檐角。
　　
　　昨天的这个时候，一副重枷，几个兵士，引著那人出了皇城门，从今後皇城内再也看不见了。
　　
  M5 u6 [: g! K3 Y4 }- @( x' `; F& }7 p　　太监传报，太後到了，恒爰回过身来。
- w0 e4 ?2 Z) d- n/ |. E( k9 Y" H　　
4 h. O) H7 b$ p　　太後进了正殿内坐下，先道：“哀家昨日问过御医，杜妃的产期在八月里，八月乃丰兆之月，吉利得很。”
　　
' R+ O. s2 u: Q; l  q　　恒爰道：“母後今日来，不是来和朕说杜妃的罢。”站在桌前，注视著太後的双眼，“母後，事情已经如此，便就此止住罢。”
% I7 s9 w; B: }! e: B$ y9 ^; a( `　　
　　太後方才被司徒夫人哭出的火气，隐隐被勾了起来，“怎麽，皇上的意思，难道哀家竟有什麽做得不妥当的麽？哀家做了这许多，无非是为了皇上的社稷太平。难道哀家这个做娘的，还对自己的儿子起什麽坏心麽！皇上将一个定了谋逆罪的人只判了个流放，又把祖宗定下的法度放在何处？”
6 b) N- W7 y6 _) l5 t7 J" Z0 {　　
　　恒爰苦笑了一声，道：“朕，知道了。”
　　
0 f& w& ?: s) p! `: o& n　　恒爰走到永德殿前，默谏的诸官依然跪在殿前，密而且齐的有序跪排著，从绛红到浅蓝。
: L8 }. C" k: [& @! c　　
　　晴日闲望，极目南山；南山郁郁，葱葱芥兰。
9 I/ ?9 Q+ }; _  G; ]6 |% E( ?/ H　　
% L4 Q3 e; ~! Z7 I" O0 g* G　　司徒暮归曾在喝酒的时候念过这麽几句，句与句十分不搭，尤其是那句葱葱芥兰。司徒暮归当时答道：“皇上命臣念行酒令，本想要念两句诗以示臣的风雅，念到第三句的时候忽然想到众位官僚上朝时，排列的整整齐齐像一畦畦的芥兰菜，第四句便由不得地出来了。”
- K2 j0 \1 {' I( z1 a& z* r- y　　
& l  B2 d% ~* h2 f& P1 \# _" g2 y: F　　很长一段时间，恒爰上朝的时候，看见御阶下整齐伏地的百官，总想到一块块的芥兰菜地。
　　
8 i. P/ {5 q/ f" o　　恒爰站在菜地前，道：“众卿在此跪著，却不说你们有什麽待谏之事，默不言语，难道要朕来猜？”
6 _, B: C) Q0 ^( h  b4 J  F　　
　　为首的几位红色官服的官员叩头道：“臣等此时，却也等於无话可说。”这几人都是司徒氏的门生。
! ^; ~0 y+ E3 C) y0 q! S% W　　
( u: g$ P! W5 V' U& T# I　　恒爰负起手，笑道：“难道你们也觉得朕对司徒暮归判得轻了，所以都不做声来这里责备朕麽？”众官急忙抬头，恒爰却已向内宫处去，只飘下了一句话，“既然你们都觉得轻了，朕就顺了你们的意，赐他死罪罢。”
　　
1 e) k7 k7 K% a　　二月初三午时，跪谏的众臣中为首的大学士高呼苍天无眼君王无道，一头撞在台阶上血流满地，其余谏臣脱官帽官服於地，四散离去。
, j6 D4 Q; T  m9 P$ ]3 t( _: G5 E( _　　
　　二月初四晚入更时，恒商的护卫挖了条地道钻进了睿王府，护恒商潜出王府。护卫道，傍晚时皇上已经下了圣旨，司徒暮归谋逆之罪罪无可恕，念司徒氏一门忠义，准留全尸，恩赐鸠药。
　　
　　恒商心中一片冰凉，恒爰那天信誓旦旦向他保证定会平定下此事，原来竟是这样平定。
　　
　　恒商翻身上马，被护卫们拉住去路，其中一人道：“殿下何处去？”恒商道：“进宫求见皇兄。”那护卫道：“晚了，小人斗胆说一句，皇上已经被太後弄得毫无主意了，众官跪谏，血溅御阶，皇上都听不进去，殿下此时进宫有何用处。只好让太後抓罢了。”
% I* e2 F# v. l9 g; y　　
　　恒商沈吟片刻，调过马头，“先与本王去救慕远。”
　　
% u* j& u8 W/ y8 l& U　　京城的城门已关，几个护卫喊出守城兵卒，点了穴道，夺过钥匙，打开城门。恒商纵马奔出京城，向东渊方向赶去。
  m( u0 t  s& x+ f# V　　
　　马不停蹄，赶了两夜两天。
7 q; o  [5 G& f; ?　　
　　初六傍晚，恒商赶到青州驿馆，踢开跪在地上的驿丞，径直闯进驿馆内。
: r5 J3 g& {3 `7 f3 I5 j$ ?　　
　　驿馆的院内放著一张竹榻，盖著麻色的布，院中跪著押解的兵士，还有两个蓝衫的官员和几个刑部的卒吏。卒吏跪下，两个蓝衫的官员向恒商躬身一揖。
　　
　　恒商用余光瞧了瞧，道：“你们是谁家的奴才，难道不认得本王？”
　　
$ X% C6 X# I2 i* f1 K　　两个蓝衫官员神色僵了僵，敛衣跪地：“臣，刑部卢麟，见过睿王殿下。”“臣，刑部樊帧，见过睿王千岁。”
　　
8 |$ z6 d/ b6 @6 @0 i8 D　　卒吏手中捧著红漆的托盘，托著一个细瓷罐，一个酒杯。
+ {5 ?# p9 z0 h" {; t　　
　　恒商向那竹榻一步步去，伸手，掀下长布。
　　
% B( S2 y5 c8 L8 O; \% `1 V: h　　斜阳的余辉淡却温暖，恒商只觉得此刻应该不过是午後小憩时的一场浅梦。
　　
( W$ y/ o+ }! w" J3 U2 q; {+ D6 f3 Q　　待片刻後醒来，他还是那个刚从顾小么身边回到森森皇宫的孩童，使著性子哭闹砸东西，但忽然间扔出门的玉雕没有清脆地！当一声，只有脚步声进了门，抬头一看是一个手拿著玉雕的少年对自己不那麽恭敬地笑：“十五殿下，臣是新来的伴读司徒暮归。”
% H2 t1 A8 g! y# g2 z1 K6 f　　
1 |' S( A: z( k+ q　　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像随时都醒得过来，悠然拖著声音道：“臣若是帮殿下办成了此事，殿下能不能替臣从少师手中再讨一坛酒过来？”
　　
/ [! \! X1 z8 W% [( V& r; Y　　次日，又黄昏时，恒商站在空旷的郊野，竟不知要往何处去。
　　
/ C% W0 Q" C- o1 W! C　　树梢上悄然冒出新绿，土里也隐隐有露头的嫩芽，有护卫低声道：“殿下，司徒大人的墓碑上要刻些什麽。”
　　
8 a! `7 H( s# q( g/ J　　恒商缓声道：“慕远他想必也不爱刻什麽，让它空著罢。”
# p  l$ N* L; x　　
9 K' G% V6 h9 s  j& X2 V2 ?　　
　　二月初十一，卢麟与樊帧在勤政殿里面圣。
5 }1 q; c" q: F* X; r' I* c( z　　
- t6 \) Q% u9 w& G5 O+ v　　皇上问：“司徒暮归已伏法了？”
　　
　　卢麟道：“禀万岁，司徒暮归那贼子自知罪无可恕，听完旨後即刻饮了鸠药，臣与樊大人在旁督视。确认已伏法无误方收放其尸。睿王殿下闯入驿馆，从臣等手中强夺那贼子的尸体，收棺掩埋，臣等拦阻不得，请万岁责罚。”
" Y& e3 N- a: I! q　　
　　皇上淡如开水的声音只说了两个字：“罢了。”
　　
; b& d3 v' o' L- \- P: s　　卢樊两人很难从这两个字中揣测圣意，战战兢兢伏著，片刻皇上又问：“那司徒暮归，临死前没说什麽话麽。”
8 i& w, [6 ^& ?: A2 a- }% e　　
　　卢麟与樊帧摇头，“没有，什麽话也没说，听了旨意後伸手接了赐药便饮了，片刻即伏法。”
  _5 x: m2 i, A. T9 ^" k  r　　
　　皇上又默声片刻，方才恩准他二人退下。
- u8 V% R0 \) g　　
! u8 O  T; t# {9 f4 S# Y- M　　太後召见了这两人一回。他二人回去後，又向大娄尚书细细汇报了一回，方才大功告成，得以回家吃顿洗尘饭。
. O% n- R/ t; B( A0 T　　
　　太後想到恒爰，心中仍有些忧心。暗中让张公公等人好生留神侍候。
　　
　　第一日早上，小太监们来报说，皇上批折子，批到天明。
　　
　　第二日早上，小太监们又来报说，皇上批折子，批到天明。
　　
　　第三日早上，小太监们再来报说，皇上批折子，批到天明。
　　
: p9 B3 v3 L( d  C3 x　　太後慌了，含泪去劝，再一日，小太监们依旧报说，皇上批折子，批到天明。
, a0 |' P9 q' F& f3 R　　
5 P; ]" \' f7 V" q8 ?% w: s' K　　第五日，第六日，第七八九日後，终於，皇上半夜批折子，虚寒发作，晕在龙椅上。发起热来。
　　
: i3 a1 e' R1 N- y' x. T　　而此时，却出了了不得的大事。
　　
　　不知从哪座山哪道沟里冒出了一支军，人数甚众，吞却了几座城池，旗号是“诛娄氏，清君侧”
3 P, [7 N" R9 Z/ H　　
　　大娄尚书紧急火燎地向太後道：“果然被侄儿逼出了原形，睿王乱党与江湖早有勾结。那支叛军乃一夥江湖流寇的乌合之众，题反联的程适正在其中，还是个头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