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转】《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》【本座篇】（无删减）

金身小子

第26章 本座与君初见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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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头渐高,来客栈打尖儿的人越来越多，墨燃嫌楼下吵闹,让小二将做好的菜都送到自己房间。

最后他还是请了楚晚宁，毕竟师尊最大，他现在又不是人界帝君,规矩还是要守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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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p7 v) m0 H; o7 n8 `0 F& h- K榉木方桌上摆着三碗热气腾腾的汤面,面条是自己做的,和外头买的不一样,筋道爽滑,上面码着厚切牛肉片儿,过油的肥肠，鲜嫩的豌豆苗子，饱满的青菜,金黄的蛋丝，色泽鲜艳诱人,摆得煞是好看。

- e9 I4 `4 R7 G* E+ u但这三碗面条最出色的不是水叶子,也不是大块的肉、丰奢的料,而是小火慢煨了四个小时的骨汤,浇在面碗里头,奶白色汤汁浮着芝麻红油，墨燃拿石钵自个儿研了个麻辣鲜香的调料,熬煮在汤头里,香气扑鼻,滋味浓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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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琢磨着师昧爱吃辣的,红油和油辣子都搁的挺足。见师昧埋头吃的很香，墨燃嘴角的弧度愈发舒朗，偷偷看了好几眼，忍不住问：“好吃么？”

5 d! C3 B& ^1 s9 g师昧道：“特别好吃。”

楚晚宁没有说话，依旧是上天欠了他一百座金山银山的阴沉表情。

墨燃露出些洋洋得意的神气来：“那你啥时候想吃了跟我说一声，我就去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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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昧辣的眼中笼着一层薄薄水雾，抬眼笑着瞧墨燃，眉宇之间尽是柔和。美人在前，要不是旁边还坐着个冰天雪地的楚晚宁，墨燃都要有些拿不准自己是该吃师昧，还是该吃碗里的面条了。

3 `" g" e+ d  k* `" a# N- Q0 W豌豆芽，肥肠，师昧吃的不多，牛肉和青菜却很快见了底。

一直在旁边不动声色观察的墨燃伸出筷子，把豌豆芽和肥肠划拉到自己碗里，又从自己面碗中夹了好几块牛肉，填补空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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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生之巅的弟子都在孟婆堂吃饭，常常会互相换着菜肴，因此师昧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，笑了笑：“阿燃不吃牛肉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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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h! U' p. D! B: k; X/ k; o“嗯，我爱吃豌豆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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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f* r- {$ P! e. i  R7 q说着埋头呼噜起来。耳朵尖儿，还微微泛着些薄红。

0 s) ]3 d& f8 f% {! S* W, S' @) A5 \! _楚晚宁面无表情地拿筷子挑拣着自己碗里的豆芽，全丢到了墨燃碗中。

“我不吃豆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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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把自己碗里的所有牛肉全丢给了师昧：“也不吃牛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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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皱着眉头，盯着碗里剩下来的东西，抿了抿嘴，沉默着不说话。

师昧小心翼翼地：“师尊……是不是不对您胃口？”

楚晚宁：“……”

1 v- t7 y4 V8 |( f他没有回答，低下头，默默夹了一根青菜，咬了一小口，脸色更难看，“啪”的一声，干脆利落放下了筷子。

“墨微雨，你把辣酱罐子打翻在汤里了？”

没料到辛苦做好的早餐会遭来这样一句抢白，墨燃一愣，抬起头来，嘴角还挂着一根面条。他无辜茫然地朝楚晚宁眨了眨眼，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，于是吸溜一声把面条咽下肚，然后道：“啥？”

楚晚宁这回更不给面子：“你这做的是人吃的东西吗？人能吃这东西？”

墨燃又眨了好几下眼睛，总算确定楚晚宁这厮是在骂自己了，不忿道：“怎么就不是人吃的了？”

( c4 k2 f+ F) N楚晚宁眉心抽动，厉声道：“当真叫人难以下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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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r9 ^, S: b. [% x( n% v' X6 {. x墨燃噎着了，自己好歹是醉玉楼偷师出来的手艺呢。

% o1 O" u: \4 }, }3 o; |1 f“师尊你也……太挑了点。”

师昧也道：“师尊，你都一天没有进食了，就算不喜欢，也好歹吃一些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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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U. m/ [& @, O& @5 @$ u楚晚宁起身，冷冷道：“我不吃辣。”

4 {0 i# o& A/ k+ p' R# }说完转身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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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在桌前的两个人，顿时陷入了尴尬无比的沉默。师昧有些惊讶：“师尊不吃辣？我怎么都不知道……阿燃，你也不知道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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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Y! X' {3 p& i* X+ P“我……”

墨燃眼望着楚晚宁留在桌上的面条，几乎是一口未动，发了会儿呆，然后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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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我不知道。”

这是一句谎话，墨燃是知道楚晚宁不吃辣的。

% e0 v. a9 ~: v) W# R4 m只不过他忘了。

- v9 a: f" _, @& G' b# N毕竟前世与这人纠缠了大半辈子，楚晚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，他都清楚。

/ \! H! d! r5 R但他不上心，总也不记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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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u+ \, x/ ~/ q( R9 z一个人回到房中，楚晚宁合衣躺下，面朝着墙壁，睁着眼睛却睡不着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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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失血多，损耗灵力又大，一个晚上加早晨粒米未尽，其实胃里早就空了，难受得很。

这人丝毫不知该如何照顾自己，心情很差了，就干脆不吃，好像觉得生气就能把自己肚子给气饱了似的。

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，或者说，他也并不想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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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X7 v2 y4 z& ^: }只不过寂静之中，眼前模糊浮现出一张脸，笑容灿烂，嘴角微微打着卷儿，一双眼睛黑的透亮，光泽流淌，是有些温柔的深紫色。

看起来暖洋洋的，泛着些懒。

楚晚宁揪紧了床褥，因为太过用力。指节微微发白。他不甘心就此陷入，闭上眼想摆脱这张肆意欢笑着的脸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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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合眼之后，往事却愈发汹涌，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……

7 |5 |, u3 v' j他第一次见到墨燃，在死生之巅的通天塔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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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E0 e& h: r% Q0 k8 j% K那一天，日头正烈，二十位长老全数到齐，正互相小声交谈。

玉衡长老自然是个例外，他才没那么傻，愿意站在那边烤太阳。而是早就一个人躲到花树下，心不在焉的抬着一尾手指，打量着自己新制造的玄铁指甲套是否伸缩自如。

' X9 B6 j8 e' i) i当然，他自己毫无使用指甲套的必要，这曲铁断金的甲套，是专门为死生之巅的低阶弟子们锻造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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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}) S( C( N8 f: }下修界毗邻鬼界，常有危险，低阶弟子受伤丧命并不是罕见的事，楚晚宁看在眼里，嘴上虽然不说，却一直都在苦思着解决方法，想要制造一种轻便灵活，容易上手的武器。

7 ^( O" E9 G, k3 L- C, r其他人则在旁边津津乐道讨论着。

“听说了吗？尊主那个失散多年的侄子，是从火海里救出来的。走水的那栋楼里，其他人都死了，要是尊主再迟去一步，恐怕那小侄也成一把骨灰啦，真是福大命大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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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定是他爹冥冥之中护佑着孩子。可怜他从小失散，受了那么多苦，唉……”

“那孩子是叫墨燃？有十五岁了吧？弱冠该取字了，他有表字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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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^& \% j  ~* V8 X“璇玑长老，你有所不知，这孩子打小啊，是在乐馆里长大的，能有个名字都不错了，哪里还会有字。”

9 y, ^9 D0 S% b& @* {“听说尊主给他拟了几个字，正在选呢，也不知道最后会选中哪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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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R) C' c; |+ X“尊主对小侄子真是重视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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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不是么？别说尊主，连夫人都心疼他，心疼的要命。嘿，我看这死生之巅唯一不高兴的，大概就只有咱们那位天之骄子了——”

“贪狼长老！这话可不能乱说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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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哈。失言，失言！不过咱们那位天之骄子恃才放旷，不把长辈放在眼里，整日斗鸡走狗，一副天生富贵的模样，也确实失了管束。”

“贪狼长老，你今日酒喝多了些……”旁边的人连连给他使眼色，那下巴指了指远处立着的楚晚宁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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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?4 ?3 W/ m+ c" y8 N! r& o天之骄子薛蒙是楚晚宁的弟子，说薛蒙失了管束，不就是在拐着弯嘲讽楚晚宁教的不好吗？

8 C0 Z0 a! }. b! _& N: T6 e这玉衡长老，别看平时慢条斯理，道骨仙风的，仿佛飘然世外，一派高人作风。但谁都知道他脾气极差，谁要是不小心摸了他逆鳞，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被活活抽死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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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_  J" P4 [) G他们这番话，楚晚宁早就听到了。

但他懒得理会，他对于别人怎么评价他的兴趣，大概还没有自己指甲套上的花纹来的浓厚。

话说这个甲套好是好，但坚韧度不够高，遇到皮厚的妖魔，也许不能一击撕开对方的皮肉，回去加一点龙骨粉，效果应该会好一点。

那些长老见楚晚宁没有反应，稍稍松了口气，又开始低声讨论起来。

0 R: W  U% W  H% g) {! `“尊主今日把我们召来，是要给那位墨公子选师父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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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L8 y. I. @% C0 i+ s  D- {# f“好奇怪，尊主为何不自己教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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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b4 B( @" l. s% w“好像说是那小侄儿的根骨不适合练尊主的心法。”有人嘀咕道，“可那也不至于把所有长老都聚过来，让那小公子挨个儿挑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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禄存长老幽幽叹了口气，拨了拨自己优雅柔顺的长发，哀怨道：“在下觉得，在下此刻就像一株便宜白菜，摆在案头，等着墨小公子来挑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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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人：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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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这个娘娘腔能不能不要把这种大实话就这样口无遮拦地说出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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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了好一会儿，尊主终于来了。他走上千级台阶，来到通天塔前，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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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只随意瞥了一眼，看都还没看清，就把目光转开了，继续研究自己的指甲套。根本懒得去看第二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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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t- b' T( w0 \9 s# m. r讲到拜师这回事，就不得不讲一讲死生之巅有多标新立异摧枯拉朽了。别的门派吧，都是师父高高在上，摸着某个新弟子的头，说：“少年，我看你颇有慧根，从今日起，你就是我的徒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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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p, p0 R" E# S+ ~徒弟连个说“不”的机会都没有。

要么就是师父一脸冷漠鄙夷，挥着衣袖说：“少年，你颅门太高，眼睛无神，脑后反骨，非我门生应有相貌。你与我无缘，我不收你当弟子。”

然后徒弟都来不及自我表现，师父就嗖的一声御剑飞走了，跑得比狗还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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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生之巅不一样，师父和弟子之间是相互选择。

! M) ]  d; |1 S8 r! r2 c9 [什么意思呢？

, b) l/ ]6 S4 J死生之巅有二十位长老，所有弟子在入门之后，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比较，就可以虔诚地递上拜师帖，表述自己想跟随该长老修行的意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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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老要是接受了，那么皆大欢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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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E  p2 w3 h' v& Z/ z' y+ K长老要是不接受，弟子可以软磨硬泡死缠烂打，直到长老软化，或者弟子放弃。

& R4 _4 z$ j4 V0 P照理来说，楚晚宁技艺高超，容姿英俊，应该门庭若市，众弟子挤破脑袋都要拜他当师父。但其实并不是这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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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的脸长的好看，脾气却差的令人发指，据说他恼起来能把女弟子当男弟子打，把男弟子直接沉塘。这样的师尊，实在没有几个人有勇气去拜。

因此玉衡长老门下，走马冷清。

' S: K6 s/ r. ~# u除了天之骄子薛蒙，还有薛蒙的好友师昧，他谁都没有收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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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宁愿恭恭敬敬喊他一声：“长老。”也不愿亲亲热热唤他一句“师尊”。

/ w6 K6 }" s  D: j' d楚晚宁一脸高冷地说自己并不难过，满不在乎地低头，继续去倒腾冷冰冰的机甲武器。什么袖箭匣，戒严哨，都是给别人设计的。早些做好，就有更多人可以早些免去苦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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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他没有想到，墨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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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那个时候正皱着眉头，摩挲着指套上的利刺，思索着该如何改进，也没去注意尊主和大家说了些什么。

不知何时，周围却渐渐安静了下来。

6 L9 `9 X+ y4 Q1 t想完了利刺改良配方的楚晚宁，这才忽然意识到刚刚人语嗡嗡的四周，似乎太沉默了些。

8 @: o  }/ l4 W于是他总算把目光从指套上移开，带着些不耐烦和询问，掀起了眼皮。

然后他看到了一张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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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阳光下灿烂的近乎有些眩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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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个清丽俊朗的少年，正仰头看着他。少年嘴角卷着一丝懒洋洋的，若有若无的微笑，脸颊边酒窝深深，有些市井烟火气，又有些纯真。一双黑中透紫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，热切和好奇半掺。

他初来乍到，不懂规矩。站的距离，近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无礼。

咫尺远的地方忽然冒出个人来，楚晚宁吃了一惊，像是被烫着了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，砰的一声，脑袋就撞到了树干。

少年微微睁大眼睛：“啊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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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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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：“……”

楚晚宁：“干什么你？”

少年笑道：“仙君仙君，我看了你好久了啊，你怎么都不理理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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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看好看

金身小子

贾宝玉第一次见到林黛玉时就说：这个妹妹，我见过。大抵是神瑛侍者的记忆残留，前世今生的姻缘牵绊。

墨燃“第一次”见到楚晚宁时，内心是简单且复杂的，感觉既清晰又模糊，那种亲切，那种喜欢，那种无法抗拒，不知因何而生。是浓重的缘分，是强烈的羁绊，是命中注定的偶然和必然……一切的一切，牵引着他走向了他，开启了一场痛苦而又美好的虐恋。路途坎坷崎岖，结局温馨圆满。

爽//根//荒//淫//用情//乱，约//炮苦海杳无边。及时回头快上岸，寻得爱郎配良缘。从一而终好儿男，忠贞不渝永相伴。

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，所得皆所愿，所欲皆所求！

金身小子

第27章 本座给你煮碗面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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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已经完全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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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怪自己太入迷,在死生之巅又毫无戒备之心，居然连有个人挨过来了都没有察觉。

4 j  Q3 G7 P! L7 ^( I/ p怎么回事？哪里来的小孩儿？啊好像是那个墨什么……墨什么来着？墨烧？墨煮？墨……鱼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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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f3 k5 d+ F! Q' m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，把神态娴熟地控制在“生人勿近”的状态,凤眼里的惊讶和慌张被他很快打扫干净，端出惯有的凌厉和刻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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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——”

% S- Q' j" n& k$ e+ x8 Q6 R3 _& P$ \" }正习惯性地想要开口训斥,手却忽然被捉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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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都惊呆了。

0 f1 c! q& }, U* L3 w他活这么大,还从来没有人敢随随便便抓他的手腕。一时间居然黑着脸僵在原处,不知该如何应对。

抽出来，反手一个耳光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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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U1 T- r- p" ^……感觉配上“非礼”二字,就和个女的也没什么不同了。

那抽出来,不打耳光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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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q/ `5 Z4 v3 D' ]……看起来自己会不会太好说话了些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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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y, L% D/ o- r# g5 Y7 V, \楚晚宁犹豫了半天没有动作，那少年却笑开了：“你手上戴的这是什么？挺好看的,你教怎么做这个么？他们都自己介绍过了,你还没说话呢,你是哪位长老？嗳,你刚刚撞那一下头疼不疼啊？”

* w0 f+ K9 r2 d7 M& b一股脑儿这么多问题丢来,楚晚宁觉得刚刚自己头不疼，现在却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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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H8 B+ N3 Z; X  p5 p脑仁儿都要裂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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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烦躁，手中金光微微浮起，眼见着天问就要应召而出，其他长老纷纷悚然动容——楚晚宁疯了吧？这个墨公子他也敢抽？

手却忽然被墨燃握住了。

9 _& i8 a6 u% U! b$ [7 ?这下两只手都落入了这位少年的手里，墨燃混然没有觉察出危险,拉着他,站在他跟前,仰着脸，笑眯眯的说：“我叫墨燃，这里谁我都不认识，但光看脸的话，我最喜欢你。要不，我就拜你为师吧？”

这个结果始料未及，周围的人更加悚然，有几个长老的脸看上去都皲裂了。

$ y% p- ]* f% S, F璇玑长老：“嗯？”

5 |. D4 u. x; q# q破军长老：“哇！”

七杀长老：“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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戒律长老：“呃……”

; R. p  J2 T+ {* p贪狼长老：“呵，可笑。”

2 y/ |$ k$ ~0 N% D禄存长老最娘，卷着头发，眼泛桃花：“唉呀，这小公子好大的胆子呐，当真是英雄出少年，连玉衡长老的屁股都敢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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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n9 U- p3 V7 l* h( h1 B“……我拜托你，能别说的这么恶心吗？”七杀嫌弃道。

0 q9 h2 p3 O$ k) ?; b9 I禄存优雅地翻了个白眼，哼哼：“嗯，那就换一个斯文说法，当真英雄出少年，连玉衡长老的臀部都敢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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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Z( T7 A, _1 w" Q) H0 m3 z$ L七杀：“…………”杀了他算了。

所有长老里，最受欢迎的是温润如玉的璇玑长老，他的法术入门容易，本身又是个谦谦君子，死生之巅大部分弟子都拜在他的门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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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原本觉得这个墨燃应该也不例外，就算不是璇玑，也应该是明快活跃的破军，反正轮到谁都不会轮到自己。

  n% c, a: H6 X$ I4 h+ W可是墨燃就那么近地站在他面前，脸上是一种对他而言陌生无比的亲热和喜爱，他就像被忽然选中的丑角，竟无端生出些手忙脚乱来。

楚晚宁只知道怎么应对“敬畏”“害怕”“厌憎”，至于“喜欢”，太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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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|" k8 w* z" A他想都没有想，当即就拒绝了墨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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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愣在原处，纤长的睫毛下，一双眼睛里居然有些落寞和不甘的意味。他低着头，想了半天，忽然蛮不讲理地小声说了一句：“反正就是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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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A9 I% |& E5 l- V, F4 g楚晚宁：“……”

尊主在旁边看得有趣，此时忍不住笑着问：“阿燃，你可知道他是谁？”

6 I& V; R" V' V( z: Q9 N* s; W“他又没有告诉我，我怎么知道他是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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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哈，你既不知他是谁，缘何一定就要了他？”

/ R4 i/ `( k, ^' H# P* e+ t墨燃依然拽着楚晚宁的手，转着头，笑吟吟地和尊主说：“因为他看起来最温柔，最好说话呀。”

6 I) v3 W: K" j9 e( G6 F; K黑暗中，楚晚宁猛然睁开眼睛，眼前一阵一阵发晕。

……真是见了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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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知道墨燃当时的眼神是怎么了，居然会觉得他温柔。不要说他，这事儿当时整个死生之巅都知道了，并且都以“瞧这傻孩子”的目光对墨燃公子报以了深情问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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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抬起手，扶上隐隐跳动的额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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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D# A( K/ j% H. A肩膀疼，心思乱，肚子饿，头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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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觉看来是甭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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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X4 x7 q8 t% ~他在床上呈大字形发了会儿呆，坐起来，正想点一根熏香静一静心，忽然门又被敲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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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C5 E/ F* t3 i2 i5 w, \, G3 p还是墨燃在外面。

* y: Y+ g+ |; a: @0 r- Y+ v楚晚宁：“……”

5 G- s+ g0 S. a% P他没有答应，没说滚进来也没说滚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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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这一次，门自己推开了。

1 c& ~- F) m4 q3 g$ e0 ?( l, E  `楚晚宁有些阴沉地抬头。然而手上已经划着的火柴却悬停在半空，却并没有凑到熏香上，过了一会儿，便熄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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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j& }7 Z& f$ y7 S楚晚宁说：“滚出去。”

0 f. j+ b3 f1 x/ [/ c: `9 P; z墨燃滚了进来。

; I  b! C/ ~& y0 ^/ }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，刚出锅的。

! b6 z4 q+ Q9 U# J) s- \这次简单了些，没有那么多花样面码，醇白的面汤撒着葱花和白芝麻，小段的排骨，青菜，还有一只微微焦黄的荷包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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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^$ Q3 a7 z8 @  \/ Q: e楚晚宁很饿，但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，看了一眼面，又看了一眼墨燃，把脸转开了，不说话。

墨燃把面搁在桌上，轻轻说了句：“我让店里的厨子又做了一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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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B& I: g8 x0 M9 m楚晚宁垂下眼帘。

果然并不会是墨燃亲自动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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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吃一些吧。”墨燃说，“这碗没有放辣，没有牛肉，也没有豆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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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他就退出去了，顺带替楚晚宁关上了房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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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歉疚楚晚宁的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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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。

, I2 J! b1 F6 }! e7 O2 S& g; C4 A8 Y/ n屋子里，楚晚宁靠在窗边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他双手抱臂，遥遥盯着那一碗排骨面，直到面条的热气散去，直到最后变冷，没有热度。

8 F( m  N2 Z7 |# I( ~: O, K他才终于走过去坐下，拿起了筷子，挑起冷掉，甚至沱了的面食，慢慢吃了起来。

陈宅邪祟案已结。

第二天，他们从驿馆内取了寄养的黑马，沿着来时的路返回门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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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j: x. b: X' Y/ W$ |" U街头巷尾，茶摊饭铺，彩蝶镇的人们都在纷纷议论着陈员外家的事情。

这个不大不小的镇子，居然爆出如此丑闻，足够镇民们津津乐道一整年的了。

+ [4 X/ ~3 @7 a: O: x/ I“真没想到，陈公子早就关着门和罗姑娘成了亲，哎，罗姑娘真可怜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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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]0 U: h. @2 ]: [“要我说，如果陈家没有暴富，就出不了这档子事儿，果然男人就是不能有钱，一旦有了钱，满肚子坏水可以淹掉整座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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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男人不乐意了，说道：“陈公子又没有冒坏水，这都是他爹妈的错噻，陈员外这个龟儿子，以后子子孙孙生的娃儿都要没屁//眼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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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有人说：“死了的人可怜，那活着的人呢？你们看看陈姚氏，姚千金，我瞅着她才是最冤枉的呢。陈家那个黑心的老母，骗了人家大姑娘，你们倒说说看，她这下子该怎么办？”

( e" _8 r! t  n2 u* m  ?“再嫁人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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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Y9 `/ \+ P2 @) U4 w9 F那人翻了个白眼球，嗤道：“再嫁？你来娶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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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调侃的那个泥腿子龇牙咧嘴，抠着牙缝笑道：“我窝里那个女人要是答应，我娶就娶嘛，姚小姐长得这么水灵灵，我不嫌她守过寡。”

“呸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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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~) @7 ?8 E/ T9 U/ ]墨燃坐在马背上，竖着耳朵，精神奕奕地左听听，右看看。要不是楚晚宁闭着眼，皱着眉头，把“聒噪至极”四个字写在脑门上，墨燃没准都想凑过去和乡人一起三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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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辔而行，好不容易出了主城，来到郊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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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W9 j8 b# M0 G) {1 }" G- {师昧忽然咦了一声，指着远处：“师尊，你瞧那里。”

# c2 C6 I8 ?$ U4 \被毁的鬼司仪土庙前，围着一大群穿着褐衣短打的农人，正忙碌地在搬着砖石，看样子是打算修葺受损的土庙，给鬼司仪重塑金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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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m( D/ \- c* ?% {+ h& x  Z3 x师昧忧心忡忡道：“师尊，之前那个鬼司仪没了，他们又新造一个。这个会不会再修成仙身，为非作歹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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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I  e; c, A! U, ]1 d* L楚晚宁：“不知道。”

“要不我们去劝劝他们吧？”

' R6 x- ^6 V' M4 b; L5 m% K3 d楚晚宁：“彩蝶镇冥婚习俗已历数代，又岂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劝动的？走吧。”

& z4 [6 y3 b* F% H& q3 p  C, A  @说着一骑轻蹄，绝尘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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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O9 ^" Y6 f1 ]' Y: A2 @. U6 r回到死生之巅时，已是傍晚。

7 B3 _8 K8 v5 s% v( `楚晚宁在山门前对两个徒弟说：“你们去丹心殿陈述经过，我去戒律庭。”
0 M! @  D0 w5 J# u0 H; `0 t% N) ]
/ k, x3 b7 D- {8 B0 `/ q0 p墨燃不解道：“去戒律庭干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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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昧则一脸忧心忡忡：“……”

, S. c, P+ f1 C楚晚宁无甚表情：“领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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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，但哪个天子会因为杀了个人就要蹲大牢秋后问斩的？修真界也一样。

长老犯戒，与弟子同罪——在大多数门派，只是一句空话。

+ ^, ?( s  z# m2 `* p事实上是长老犯戒，能写个罪己书就不错了，哪个傻子会真的去乖乖受罚，挨上一顿柳藤或者几十棍？

所以戒律长老听完楚晚宁的自表后，脸都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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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，玉衡长老，你真的……真的打了委托人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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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淡淡的：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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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也太……”

4 |  m2 N$ o1 r. v5 l楚晚宁掀起眼皮，阴沉地看了他一眼，戒律长老闭嘴了。

“此一戒，按律当杖两百，罚跪阎罗殿七日，禁足三月。”楚晚宁说，“我无可申辩，自愿领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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戒律长老：“……”

他左右看了看，勾了勾手指，戒律庭的门碰的一声就关上了，周围顿时寂静无声，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立。

楚晚宁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这个，玉衡长老啊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戒律这种东西，它再管束也不该管到你头上来。这件事关起了门，天知地知，你知我知，就这么算了吧。我要是打了你，尊主知道了，还不得跟我急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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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~2 x; _* d0 u% k4 ]6 s7 e楚晚宁懒得跟他废话，只简单道：“我按律束人，也当按律束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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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于堂前跪下，面朝戒律匾。

, e4 u2 K, N7 R- x+ c5 e# _& E“你罚吧。”

金身小子

第28章 本座有些心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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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^# \- w) L* L: D& ?% L; X) C4 q玉衡长老破戒受罚,这件事就像插上了翅膀，都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,当晚几乎整个门派的人就都知道了。

5 Q' c6 g$ C3 Z# U两百杖棍，换在普通人身上，只怕能被活活打死。即便是修仙之人,也够喝上一壶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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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蒙得知之后蹭的一下跳了起来：“什么？！师尊去戒律庭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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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k1 q) Y4 _: G% Y$ ^& j“少主,你快去和尊主说说吧,师尊本来就带着伤,两百杖棍,他哪里受的住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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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?/ J( ~5 D4 [8 B/ U$ G薛蒙都快急疯了：“我爹？不成,我爹还在踏雪宫没有回来，飞鸽传书最起码也要第二天才能到。你们怎么不拦着师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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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和师昧互相看了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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拦着楚晚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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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世上有谁拦得住他呀？

“不行不行，我这就去找他。”薛蒙急吼吼地就往戒律庭方向跑。还没进院子,就看到一群戒律长老的弟子在大殿门口堵着，正窃窃私语着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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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杵着干什么？都给我让开！让开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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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K( L9 ]$ l( v“少主！”

“啊,少主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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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T, a/ b+ E# w9 x8 m5 `“让一让,少主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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弟子们很快分立两边,给薛蒙让了路。青天殿大门敞开,楚晚宁跪坐其中,身板挺直，闭目不语。戒律长老手擎铁杖,正诵读着死生之巅的律法,每念完一条,铁杖就在楚晚宁背上狠抽一棍。

  j  K2 O: M' A; b“本门第九十一律,不可滥伤无辜，不可仙术对凡俗，杖棍之下，你可有怨？”

“无怨。”

! h& q4 H% w5 k7 y* f) S" |; y“本门第九十二律，不可擅自妄为，不可逞一己之快，杖棍之下，你可有怨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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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c( w0 g2 U, y0 r- \! T“无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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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I+ p" X( o3 B5 `" Q) ?, k戒律长老不敢手软，只能秉公执行。九十多棍下来，楚晚宁白色衣袍已尽数被鲜血染透。

% ]1 p. g8 w- [薛蒙最是敬重楚晚宁，见状双目直暴血丝，大喊道：“师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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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Q4 Y, U# u9 m( x楚晚宁置若罔闻，依旧合着眼睛，眉宇微微皱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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戒律长老往门口一看，压低声音道：“玉衡长老，少主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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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C' s% M( |: ~9 k. h“我不聋，听到了。”楚晚宁嘴角涌出淤血，却没有抬眼，“他小孩子吵闹，不要去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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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d9 b& I$ ^/ c5 R4 N戒律长老叹了口气：“……玉衡，你这又是何必？”

“谁让我弟子总不听话。”楚晚宁淡淡的，“若我今日不按律受罚，以后有何颜面再管教他人。”
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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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继续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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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唉……”戒律长老看着他苍白纤长的颈，从宽大的衣领缘口探出，薄烟般轻柔地垂着，不由道，“那至少轻一些？”

& m2 n9 t& B3 _% S" A“……此举与欺瞒何异。”楚晚宁说，“放心，不过两百棍而已，我承受得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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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D1 P: j& [: @4 |$ z7 M  u“玉衡长老……”

“戒律，你不必多说了，继续。”

铁杖终是再次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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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蒙声音都扭曲了：“戒律长老！你他妈的还不停下？你把本少置于何地？你打的是我师尊！！是我师尊！！！”

戒律长老只好硬着头皮当没听见。

' \1 h0 M- P" ]! E5 G/ H2 l薛蒙简直肺都要气炸了：“死老头子你没听到吗？本少命令你停下！你、你要再敢打他，我、我、我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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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我了半天，想不到什么可以说的，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，就算再怎么“天之骄子”，实力和资历都远不及长老们，便只能脸红脖子粗地憋出一句蛮不讲理的话——

1 X0 w* u, y$ T* ]“我告诉我爹爹去！！！”

戒律长老：“……”

9 P  s% I$ u0 p* w8 l: U: Z楚晚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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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s! A% B" h  ?& m1 K九十七棍。九十八棍。九十九棍。一百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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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~" {" }7 k( C4 S' {衣衫都被抽破了，鲜血狰狞刺目。

薛蒙再也忍不住。他急红了眸子，莽莽撞撞就要往里面闯，楚晚宁却忽然睁了眼，抬手一挥，一道结界瞬间劈斩下来，挡在门口，将薛蒙弹得倒退几步，差点儿摔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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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{7 S' g0 D* {9 u; i5 k2 i楚晚宁咳着血，转动眼珠，一双凌厉如电的凤目斜乜着。

! K) U9 j  X% p3 M# l$ j' {: }# y7 h5 N“丢人现眼，滚回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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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B' m+ u6 R6 Z1 v+ z& a' c$ r1 \“师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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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厉声道：“死生之巅的少主何时能够命令戒律长老徇私枉法了？还不快滚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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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蒙瞪着他，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里面像是有水珠子在打转。

墨燃在旁边摸着下巴，嘴角依然打着那种似有似无的卷儿：“哎呀，不妙，凤凰儿要哭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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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C- z* p& E/ F1 i4 z0 l! p听到这句话，薛蒙猛地回头，狠狠剜了墨燃一眼，那双含着泪的眼眶红通通的，却硬忍着不让眼泪滚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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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\$ [+ @( p( k7 i2 p没有抱怨，也没有再顶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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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W3 G  l5 g! x( m4 N& j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，低下头，咬着牙把身上的灰尘掸干净，然后朝着青天殿跪下：“师尊，弟子知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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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还在受着铁杖的拷打，背脊一直不曾弯曲，只是脸色苍白，额头沁着细密的冷汗。

薛蒙倔强道：“但我不走，我陪着师尊。”

说罢，一跪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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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O; E$ A  f5 b, [6 n! p* l墨燃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。薛蒙薛子明，天之骄子，却独独在楚晚宁面前卑微到骨子里去。在别人面前是凤凰，在师尊面前能变成一只鹌鹑。要不是确定薛蒙不喜欢男人，墨燃都要怀疑这家伙大概是看上楚晚宁了，才会这么死心塌地九死不悔。师尊打他左脸，这小鹌鹑能贱兮兮地把右脸也凑过去。

0 H; v% F, j  h服了，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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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是狗腿的够可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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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~& y. U: X" u* M$ y心里虽然鄙夷着，但腮帮子不知为何犯着酸劲儿，墨燃瞪着薛蒙，瞪了一会儿，越看越不是滋味，觉得不能让他一个人把忠心全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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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`9 [  b- g+ s楚晚宁本就不喜欢自己，薛蒙再这么一闹，以后楚晚宁可不得更偏心了么？

于是干脆也跪了过去，跪在薛蒙旁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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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也陪着师尊。”

师昧当然跟着跪下来，三个弟子就都在外面跪着等。其他长老门下的弟子闻讯纷纷借着各种名义，跑来戒律庭看这热闹。

“天啊，怎么是玉衡长老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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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n0 s4 \) F0 r0 S# w. x“听说是一怒之下把普通人给打了。”

2 r5 Q$ u2 A' P" B# [“啊!这么凶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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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嘘，小声，被玉衡长老听见了回头抽你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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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人：“少主怎么跪着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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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X# C+ ~' i( ~1 L/ z; H“墨公子也跪着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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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A* o- L3 f; E4 h墨燃长得俊美，嘴又甜，平日里不知赚了多少女修好意，这时候不由地就有人怜惜起来，低声私语道：“好心疼墨公子啊，怎么办，要不要去求求情呀。”

0 @3 p. G$ _, T4 g$ G7 Y( U“他们师徒的事情，咱们还是少管。你敢去你就去，反正我是怂的。你还记得那个被玉衡长老打了几百鞭的师姐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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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r* T: n, q$ I5 P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两百杖毕。

结界终于撤掉了。

薛蒙连忙从地上爬起来，连滚带爬地往青天殿跑，挨近了，一看楚晚宁的模样，他就气得“啊”的大叫一声，转头一把揪住戒律长老的衣领：“你这个死老头子，你不会打轻一点吗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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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薛子明。”楚晚宁闭着眼睛，染着血的嘴唇一开一合，嘶哑的声音透着无形的威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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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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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t% f8 j# j# s- H- g薛蒙指节咯咯作响，猛地一推戒律长老，把人放开了。这时候墨燃也来了，他原本还笑吟吟的，觉得戒律长老势必顾及楚晚宁的身份，不会下重手。但低头一看楚晚宁的伤势，突然之间，脸上的笑容便凝住了。

楚晚宁居然没有跟戒律长老说自己肩膀有伤吗？！

+ |6 [( L3 q+ J  }/ p. O' n那两百杖或多或少，抽的七七八八，都狠砸在他肩头的旧疤上。

9 r2 ^& p% I  b: o2 w新伤叠着旧伤。

楚晚宁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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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l! s, v) a( R6 _* \疯了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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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l3 Z* Z7 H' d瞳孔猛缩，一种强烈的怨憎涌上心头。

墨燃不知道自己在怨憎什么，抑或是恼怒着什么，只觉得胃里腾起一把烈火，烧的五脏枯焦，六腑灼烂。他习惯了楚晚宁被自己折磨的奄奄一息，揉碎他的自尊，玷污他的洁白。可是墨燃不能忍受楚晚宁伤痕累累，却是别人打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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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J2 |; u% O& i- ^大约是没有忘记上辈子往事的原因，墨燃下意识就觉得这个人是自己的，这个人死了活着，讨厌或是恨，都是自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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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?9 Y# p/ r! g$ J- E4 d6 o他原本不在意楚晚宁受罚，那是他以为，楚晚宁是长老，那两百杖肯定不会是重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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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起码，也会避开他肩膀上还未愈合的伤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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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s9 _% H# ~% p/ n+ t! p; p' P8 a可是楚晚宁居然不说！居然不说！这个疯子在倔什么？在强忍些什么？在一根筋地傻傻坚持着什么？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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脑袋里一片混沌，墨燃想要抬手去扶他，可是薛蒙已经先他一步，将楚晚宁揽着，搀了起来。

4 Q5 N5 D5 g+ _2 V" O2 \9 P“……”墨燃的手悬在空中，过了一会儿，又放下了。

他眼睁睁看着薛蒙扶着楚晚宁走远，心里不知是怎么滋味。

" `; t( C; ~$ }  _5 d/ P想跟上去，却又不愿意挪开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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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辈子的事都过去了。

0 ~! L8 w  _5 r5 Y: `如今，楚晚宁只是他的师尊。

他们之间，任何混乱的，仇恨的，旖旎的纠缠都还没有发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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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应该有这种念头的。楚晚宁被谁打也好，被谁扶着也好，爱跟谁在一起也好，就算被谁杀了，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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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昧来到他旁边：“走吧，我们跟少主一起去看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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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去，有薛蒙在就够了。我也帮不上什么忙，人多了反而添乱。”墨燃面上不变，心却有些乱。

/ P$ w3 F3 K% j: Q- A; n# j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现在的感受，究竟算是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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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恨吗？

金身小子

第29章 本座不想你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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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}' J# G$ _) K: r- v  @当晚,躺在死生之巅的卧榻之上，墨燃双手枕于脑后，望着房梁,怎么也睡不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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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尘往事自眼前一幕幕滑过，到最后,一点一滴,碎片嶙峋,都是楚晚宁那张俊秀得有些冷清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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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n% }$ H: H" g( u$ e' e2 A其实对于这个人，墨燃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。

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,是通天塔前的花树下。他宽袍广袖,二十多个长老，只有他一个,没有穿着死生之巅风骚到极点的银蓝玄甲。

7 C  S' j( F$ Y2 j) x$ j5 J; `$ U那天,他低着头,出神地琢磨着自己手上所戴的甲套,半边侧脸瞧上去专注又温柔,像是金色暖阳里的一只白猫。

墨燃远远看着，目光就移不开了。

他觉得自己对楚晚宁的第一印象是很好的。

. T5 a; N8 _" |- A0 C) R; ?& }可耐不住后来接二连三的疏冷，责罚，严苛。那白猫儿尖牙利爪，啃的他一身是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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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x8 E! Z  i4 b9 q: K7 g他被伯父从火海里救出来，奄奄一息,命悬一线。原本想着来到死生之巅后,会有一个师尊宽容地对待自己,真心地爱惜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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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他的讨好，他的努力，楚晚宁都像是看不到。反倒是戒鞭凌厉，稍有差池就把他打的皮开肉绽，血肉模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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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L: ?. B. u, \' V$ n+ I5 h8 m后来他知道，楚晚宁是打心底里看不起他的——

+ k; V6 U# u( j4 B“品性劣，质难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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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^9 ?4 C' e) y1 Y) a2 t1 z那个花树下白衣若雪的男人，就是这样评价他的吧？

他曾把楚晚宁当作是九天寒月，真心实意地崇敬着，喜爱着。可是在九天寒月心里，他墨燃又算什么呢？

& w; P/ m, E  x& B+ ^  O+ v/ g一个不得不收的徒弟。

一个鄙薄到骨子里的下三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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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从小在馆子里长大，沾染了一身腌脏气的流氓劣子。

- W1 ?$ k4 k4 A9 F( T$ Z墨燃虽然总是一副嘻嘻哈哈，混不在乎的样子，可是他慢慢地就恨上了楚晚宁，那种恨里面又带着强烈的不甘。

7 v% w& \5 F+ K& \% L他不甘心。

/ c' W, Q4 p: M7 A" o5 T曾经，他一直抱着日益浓郁的怨恨，去招惹楚晚宁，试图得到这个人的注意，得到这个人的赞赏，得到这个人的惊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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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段时间，师昧如果夸他一句“很好”，他能高兴地上天。

但，若是能换楚晚宁愿意夸他一句“不错”，他甘愿去死。

可是楚晚宁从来不夸他。

不管他做的多努力，多用心，多好，那个清冷的男人永远都是淡淡地点个头，然后就自顾自将脸转开去了。

. Q$ x8 @$ K; j3 Y, h; Z墨燃都要疯魔了。

# T8 ?! U) Z# \0 A4 q3 b天知道，自己那时候有多想掐着楚晚宁的脸颊，把他掰转过来，强迫他盯着自己，强迫他看着自己，强迫他把那句“品性劣，质难琢”吞回肚子里去！

可是他只能苟且地跪在楚晚宁跟前，像是嗲着毛的丧家之犬，磕下头，恭恭敬敬地说着：“弟子谨记师尊教诲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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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S. I7 c+ q2 f+ o* Q+ }在楚晚宁面前，墨微雨卑微入骨。

! Y# U' Y- J+ w$ E3 r纵为“公子”，依旧低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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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终于明白，像楚晚宁这样的人，是压根儿看不上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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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C$ ^- d& x4 E  f3 M. ]再后来，经历了很多事情。

墨燃掌权死生之巅，继而问鼎修仙界巅峰，成为前无古人的霸主。他的黑暗之麾下，人人战栗，人人畏惧，人人提到他的名字都轻若蚊吟，谁还记得他曾经的污渍，谁还记得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出身——

0 @1 s9 D+ _5 q2 g; z' B从此人间再无墨微雨，唯有踏仙君。

* _: Z1 S+ X( K% O8 u( S7 d踏仙君。

人们恨他，恨到极致，十恶不赦墨微雨，千遍往生诀都救不了，万死不得超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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踏仙君墨微雨踏仙君墨微雨踏仙君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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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C6 w! q7 ]% J* }/ f1 _* Z……踏、仙、君。

可是再畏惧，又能怎样？死生之巅依旧是轰轰隆隆地齐喝高呼声，千万人在巫山殿前跪下，密密麻麻的人头都在朝他三跪九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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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踏仙帝君万寿齐天，世世不陨。”

他觉得受用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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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他注意到人群中，楚晚宁的那张脸。

# `  B  u3 n1 w& p楚晚宁那时候已经废去了修为，被他绑缚在大殿之下，沦为阶下囚。

1 ?2 }+ L9 z7 H+ t+ W( W+ y墨燃是决意要把他处死的，但他不想要楚晚宁痛痛快快的就走了，他禁锢了楚晚宁的四肢，划破了楚晚宁脖颈处的血管，口子不大，施了咒语不让伤口凝固，血液一点一点地淌出来，生命一点点地流失。

* A/ p. a1 x5 E8 T# x) D: |日头正烈，加冕仪式已经进行了半日，楚晚宁的血也该尽了。

这个人死了，墨燃就彻底和过去断了，因此他特意把楚晚宁安排在自己的登极仪式上放血，处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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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?9 v1 q2 [, n1 W6 k8 s& w8 }待到他成为修真界的三九至尊，楚晚宁便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骸。

* g  Y" T6 G) m2 _3 b昨日种种，烟消云散。

当真是好极了。
% R7 r/ m. q  R; z: U  ~
2 Y+ o. N/ W) Q5 |* M可这个人都要死了，为什么还是那样漠然？那样俊秀的有些薄情……他脸色苍白，但是神情淡淡的，瞧着踏仙君的时候既无夸赞也无惧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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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厌恶，鄙薄，还有——

墨燃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。要么就是楚晚宁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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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一丝怜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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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怜悯自己，一个将死之人，一个手下败将！他居然怜悯一位登顶人极，呼风唤雨的霸主。他、他居然会——他居然敢！！！

6 q7 m/ d( T, {积压了十余年的愤怒让墨燃癫狂，他就在丹心殿，当然，那个时候易名叫巫山殿了。他当着几千拥蹙的面，在那些人的谄媚，颂宏声中蓦然站起，黑袍滚滚，走下台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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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所有人面前，掐住了楚晚宁的下巴，他的面目扭曲，笑得甜蜜又狰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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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师尊，今日是徒儿的大好日子，你怎么还是不开心？”

' _+ E4 L+ s# {) k' i% S8 W. ~: Y几千个人，霎时一片寂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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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不卑不亢，神色冰冷：“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。”

墨燃哈哈哈地便笑开了，笑得恣意放纵，声音犹如兀鹫盘旋于金殿廊庑间，雁阵惊寒。

7 A4 m8 V9 {, h( x- a/ q“师尊这样绝情，可当真叫本座心凉啊。”他笑着大声说，“没有我这样的徒弟？我的心法是谁教的？我的身手是谁教的？我的刻薄冷血——又是谁教的？！我浑身的戒鞭至今不消——我问你，这些都是谁打的！”

他收敛笑容，声音陡然凶煞凌厉，目露寒光。

; {" ?% J' r1 t+ H& J5 ^' W( K6 E“楚晚宁！收我这样一个徒弟丢你的人吗？我是骨子里面贱了还是血里的腌脏洗不掉了？我问你，楚晚宁，我问问你——什么叫做‘品性劣，质难琢’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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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最后也是有些疯魔了，嗓音扭曲地喝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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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从没把我当作徒弟，从未看得起我！但我——但我曾经——是真的拿你当师父，真的敬你过，爱你过，就这么对我？你为何从不愿夸我一句，为何无论我做什么，都得不到你半个好？！”

楚晚宁浑身一震，脸色逐渐苍白下去。

他微微睁大那双凤眼，就那样望着墨燃，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终究，什么都没有说出口。

物是人非的死生之巅，唯一两个尚在故地的人，就这样相对着。

' w, J5 r( i! q. f% k4 w1 K在这样难堪的沉默中，墨燃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，他闭了闭双眸，再睁开时，又是那副神憎鬼厌的笑脸，笑嘻嘻的，笑吟吟的，令人不寒而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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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`- P# z5 U. N1 w他温柔又亲切地说：“师尊，你不是看不起我，不是觉得我卑贱吗？”

顿了顿，他的目光在数千人的头顶上逡巡而过，那些人都跪着，都像狗一样伏在他殿前，都承认他是修真界的尊主，凌驾于滚滚红尘之上。

墨燃微笑道：“现在呢？你死之前，我再问你一遍。这世上，到底谁才是卑，谁又是尊？是谁把谁踩在了脚下，是谁胜者为王？谁又败者为寇？”

楚晚宁垂着眼帘，似乎仍然沉浸在刚刚墨燃的一番自白当中，没有回过神来。最后是墨燃捏着他的下巴，强制着抬起了他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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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j6 C1 ~7 e  i- m2 G% D  R& D; J可就在逼着他看着自己的时候，墨燃忽然愣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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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第一次，在楚晚宁脸上看到了痛惜的神色。

+ O) c: B- w$ x3 V- {8 G! }: ^那神色太陌生了，墨燃觉得自己猛然被烫了一下，反射性地松开了捏着他脸的手指。

4 V0 [$ [6 [. s! |& k“你……”

楚晚宁的神情很痛苦，似乎在隐忍着某种锥心蚀骨的疼痛，撕心裂肺的苦楚。

4 `9 H3 v% ~1 B  A; ~他声音很轻，近乎嘶哑。

/ M* j9 p0 H4 z2 j/ y飘在风里，只有墨燃一个人听到了。

" v8 A" {* T$ {/ ], l3 F4 Q他说：“对不起啊，墨燃。是师父的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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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T0 Q2 E- D5 T7 W! S那一瞬间，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，风声，草木声，衣袍翻涌声，都归于寂灭。

. e+ y  a" u5 @只有楚晚宁仰头凝视着他的那张脸，是天地间唯一的清明。是他唯一能瞧见的景象。

3 w, X- T  G. b7 l! L8 T他那时候，应该有很多想法。高兴，得意，狂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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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不是的。

那时候的念头奇怪，说来，居然只有一个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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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R+ e5 U/ U' H) I  ~$ O& v自己不知何时……已比楚晚宁高了那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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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，真的已过去好久。

0 r& h+ T/ J2 P  f) G. s  Q许多往事，都已改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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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嘴唇嗫嚅，喃喃着：“你……说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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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却笑了笑，那笑容墨燃熟悉又不熟悉，墨燃在那双凤眼里，看到自己几乎扭曲的神情。

然后，那双眼睛缓缓闭上，楚晚宁仰面倒下——墨燃几乎是在他跌落瞬间就捏住了他的肩膀，他疯狂着恼地怒嗥着，像是野兽崩溃时的声音。

2 L5 Q* n/ f5 m+ e“楚晚宁！楚晚宁你说什么？你再说一遍！！”

怀里的人没有再答话，嘴唇苍白如梨花，那张英俊的脸庞一贯都是冷漠的神情，可临死之前，却凝固在一个有些凄凉的笑容上，嘴角有一点勾起，是记忆里头，墨燃第一次在通天塔前看到的那个面容。

/ _# v5 }4 N, v' X8 e; ]( Y7 x微微笑着，有些温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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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`2 D. j% x' D% t“楚晚宁！！”

* \! O/ X* d0 m3 ]# j# f7 _那些温柔碎裂了，海棠花零落一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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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终于得偿所愿，踩着师尊的生命，登顶人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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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s. W" V3 o- X7 x( [# `可这算什么？这算什么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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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Q2 d9 y  G% ~胸臆中的苦楚和恨意有增无减，这算什么？

) `, r2 U+ a3 L0 @墨燃凝起掌中的隐隐黑雾，指尖翻飞，迅速点过楚晚宁的几个血脉，封住他最后一脉心气。

“你想就这样死了吗？”墨燃双目暴突，面目狰狞，“没有完，楚晚宁，咱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，没完！都还没完！你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——我就把薛蒙，把昆仑踏雪宫，把你最后几个想要护着的人，都捏碎！！都撕成渣！！你给我想好了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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仪式也不再继续了，跪在那边的数千拥蹙，他也不在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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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改了主意。他不要楚晚宁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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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恨他，他要楚晚宁活着——活着……

. O$ R" h$ h  l( g. U他一把抱起那个失血过多的男人，轻功掠起，一跃上了檐牙高啄的屋顶，衣袍犹如孤鹰的翅膀翻飞舒展，身影迅速飞过重重屋檐，直奔南峰——直奔红莲水榭，那个楚晚宁曾经住过的地方。

; s+ E6 t8 b5 G5 o8 h" u那里灵气充沛，仙草众多，他要把楚晚宁救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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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u4 I  W0 _" Q8 t0 T人活着才能恨，人若是死了，便连恨的理由都没有了。他是疯了之前才想着要亲手杀死楚晚宁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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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I; _- Z9 ^5 V! D, s4 f) W4 Q若是楚晚宁死了，那他在这人间，究竟还剩了些什么……

躺在床上，独自舔舐着回忆。

夜半露浓，却也是再不能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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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z  W# i+ o: B2 C& H6 o墨燃干脆起身，洗了个脸，穿上衣服，提着一盏风灯，朝阎罗殿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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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l# [( p  q, F楚晚宁一定只是随意包扎了一下，就去那里罚跪了。他这个人，墨燃是知道的，又臭又倔，死板的很，从来不会考虑自己身体是不是能承受，就算薛蒙想要拦着他，也是拦不住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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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x; g1 K% P& w+ d" e: a果然，到阎罗殿外，就看到里面的一豆青灯寂寞地燃烧，烛泪不停地淌落。

楚晚宁正背对着殿门跪着，身形挺拔，俊如松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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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[8 W" V9 o' V2 ]% h* y2 g看到这个背影的时候，墨燃又有点儿后悔了，大半夜的，发什么颠啊？来找楚晚宁？疯了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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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来都来了，就这么转身走了，又觉得很傻。

+ ?6 X! W( Z2 S( N& U) p: R) u他想了想，取了个折中的法子，把风灯轻轻搁在脚边，不打算离开，也不进去，就那么站在窗外，手肘支着窗棂，托着腮，远远地注视着楚晚宁。

; `, b1 \, O; k檐角铜铃轻轻摆动，夜色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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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[. _& [7 O/ w, f两人一立一跪，隔着朱红镂花窗，隔着空幽寂静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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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Y0 A$ N# z1 a如果是重生前，墨燃有足够充分的立场，可以闯进殿去，勒令楚晚宁结束思过，回去休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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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`2 @1 P2 T/ B: \. ]若是楚晚宁不愿意，他也有足够的能力，可以封住楚晚宁的手脚，粗暴地把人抱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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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如今，他既无立场，也无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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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甚至还没有楚晚宁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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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心情复杂，在窗外遥望着里面的人，里面的人却不曾觉察，他看不见楚晚宁的五官，楚晚宁亦瞧不到他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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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Y! o  [& T2 L4 P  U9 a. b  n于是，白猫儿跪了一宿，不曾回头。

于是，傻狗也站了一夜，不曾远走。

金身小子

前世，楚晚宁修为被废，灵力尽失，沦为踏仙帝君的阶下囚。本想着默默赴死，却听到了墨燃的心里话，似乎明白了他堕落的根源，无尽悔恨涌于胸。如果可以重新来过，一定要还天下一个太平，还自己一个佳人。可是，哪来的那么多如果呢？终究是错了，对不起啊，墨燃，是师父的错……

金身小子

第30章 本座不想吃豆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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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,哎，你们听说了嘛？玉衡长老触犯了戒律,这三天都要罚跪阎罗殿呢。”

第二天晨课，众弟子云集善恶台修行打坐。毕竟都是十来岁二十岁的年轻人，做不到心如止水,师父一不留心,他们就开始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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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?7 x% c; _: M; M. S楚晚宁受罚一事迅速传了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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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m8 Q, _1 V: `2 f+ U( M8 \4 }昨天目睹了杖刑的弟子们毫不吝啬地和别人分享着八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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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X% g3 ^) V* f8 f' s“哇,你们怎么会这么迟才知道？哦……原来昨天禄存长老带你们上山采夜露花去了？好吧——那你们可真错过了太多！昨儿傍晚,在青天殿,血肉横飞，惨不忍睹，玉衡长老被打了两百多棍！两百多棍呐！棍棍命中要害！毫不留情呐！”

" N- w5 G+ D! K! z0 e那弟子每说一段,就整出一个特别夸张的神情。伴随着周围师弟师妹们的惊呼，别提有多得意。

+ d- G" t" O7 R“你们对两百多棍有数账吗？彪形大汉都能被打死,就别提玉衡长老了,当时他就受不住,昏了过去。这可把咱们少主给急疯啦,冲上去就和戒律长老大打出手,说什么也不让人再碰玉衡长老一根手指头，哎哟那场面——”

8 _  M. n( R: Z7 ]; C他五官皱成包子褶儿,挤眉弄眼了一番,最后伸着根手指,左右摇晃,总结出三个字：

“啧啧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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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\2 e/ z5 P1 Z* `) ^' s立刻有小师妹花容失色：“什么！玉衡长老昏过去了？”

“少主和戒律长老打起来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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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难怪今天早课没有看到玉衡长老……好可怜啊……他究竟犯了什么戒呀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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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~! }2 I, Q. i" ~" Q“听说是一怒之下把委托人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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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P: q3 y% i  k. i$ ]2 w8 n# O& W7 i“……”

这样的闲言碎语时不时飘到薛蒙耳朵里，死生之巅的少主脾气完全继承了他师尊，暴躁的厉害。可惜在讨论这件事的不止一个人，善恶台三五成群，都在嘀咕着“玉衡长老受罚”云云，令他大感聒噪，却又无计可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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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边薛蒙额头青筋直暴，那边墨燃一夜没睡，哈欠连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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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蒙没别处发火，就朝着墨燃恶声恶气道：“一日之计在于晨，你这狗东西，大早上的犯什么懒！平日里师尊是怎么教你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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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m* h3 N4 V+ q  w5 Z& @“啊？”墨燃睡眼惺忪，又一个大大的哈欠，“薛蒙你吃饱了撑的吧，师尊训我也就算了，你哪位啊，我可是你堂哥，跟你堂哥讲话规矩点儿，别没大没小的。”

; s. V; O$ f  w7 ]2 o薛蒙恶狠狠道：“我堂哥是狗，你要当就当吧！”

墨燃笑道：“你这么不乖，不把兄长放眼里，师尊知道了该多失望啊。”

$ z( \( u" W& L5 u+ k$ G“你还有脸提师尊！我问问你，昨天他要去戒律庭，你为什么不拦着他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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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蒙蒙，他是师尊哎，晚夜玉衡，北斗仙尊，你拦一个给我看看？”

! D7 Q: b5 T! D! }: d9 y薛蒙勃然大怒，拔剑而起，剑眉怒竖道：“你他妈的叫我什么？！！”

" I+ V4 k$ T: u' X& T' M. _8 E墨燃托腮而笑：“蒙蒙乖，坐下。”

& l5 z0 W& A1 R6 L; J薛蒙暴跳如雷：“墨微雨，我杀了你！！”

师昧夹在两人之间，听着他们的日常吵闹，忍不住叹了口气，默默地扶住额角，努力集中精神看着自己的书：“日月壶中灌，灵核初成时。天道窥不破，死生参与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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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三日过去，楚晚宁思过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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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X( V" p" h# G* u7 u; C按照规矩，接下来他面临的是三个月的禁足期。在这段时间内，他不能够离开死生之巅，且需要去孟婆堂打杂，以及擦拭奈何桥的廊柱，清扫山门前的台阶，等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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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P, b1 G* [  L7 ]3 s戒律长老忧心忡忡：“玉衡长老，说句实话，我觉得这些事情你就别做了吧。你好歹是一代宗师，做这种洗盘子擦地板的事情……实在是委屈的很。”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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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要是老夫很怀疑你到底会不会扫地做饭洗衣服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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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倒是半点没怀疑自己，规规矩矩地到孟婆堂报道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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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婆堂上至总管，下至仆厮，惊闻楚晚宁要来罚做苦力，纷纷大惊失色，如临大敌。

楚晚宁白衣翩跹，飘然而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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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张俊脸清冷平静，不带任何表情，如果给他脚下加片祥云，臂间添个拂尘，大概和仙人也没有任何区别。

8 l( A( w, u+ H, M孟婆堂总管觉得很惭愧，很不安，他居然要驭使这样的美男子洗菜做饭。

7 h% O$ }8 L% H! |/ X: V$ k/ j楚晚宁却没有身为美男子的自觉，他迈进厨房，冷冷扫了一眼众人，众人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“……”楚晚宁开门见山，“我该做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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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管忸怩地捏着衣摆想了一会儿，小心翼翼道：“长老觉得，洗菜怎么样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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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道：“好。”

总管大大松了口气，他原本觉得楚晚宁十指不沾阳春水，可能不太愿意做这种刷刷洗洗的事情，但其他的活儿不是脏累，就是需要些技术，他担心楚晚宁并不能做好。既然楚晚宁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去洗菜，那他就不用忧心了。

( b* a3 l6 e  Y7 n; t# h事实证明，总管真是太天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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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婆堂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溪，楚晚宁抱着一筐碧绿青菜，来到溪边，挽起衣袖就开始洗菜。

这片区域属于璇玑长老的管辖，偶有路过的璇玑门弟子，见到楚晚宁居然在洗菜，都吓得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，揉了三四遍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，才惊愕道：“玉、玉衡长老——早，早啊。”

楚晚宁抬眼：“早。”

璇玑长老的弟子瑟瑟发抖，落荒而逃。

“……”

楚晚宁也懒得和他们啰嗦，继续管自己掰菜叶，冲洗，丢回筐里。

他洗得很认真，每片菜叶子都掰开来，反反复复前前后后刷一遍。这样做的后果就是——眼见着到中午了，一筐青菜还没洗完。

伙计在伙房内等的焦头烂额，来回直绕圈子：“怎么办？长老怎么还没回来？他不回来青菜就不回来，那青菜炒牛肉该怎么烧？”

总管看了看日头，说道：“算了，别等了，换成红烧牛肉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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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当楚晚宁归来时，孟婆堂的牛肉已经出锅，炖的酥烂入味，完全不需要青菜了。楚晚宁皱着眉头，他抱着他的菜，颇有些不高兴，冷冷道：“为何不要青菜，还让我去洗？”

2 T1 ~6 D9 L) B  D6 X总管寒毛倒竖，拿帕子擦着额头的冷汗，说出了一句让自己后悔不迭的话：“这不是，希望长老亲自做一锅青菜炖豆腐吗？”

- m% J& k9 l  m( o; p楚晚宁没什么表情，依然抱着他的菜，歪着头沉默地思索着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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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D9 g/ [! \- |* H总管忙道：“如果长老不愿意，那也没关——”

* j( @+ l# ]" T, [! S系还没说出口，楚晚宁已然问道：“豆腐在哪里？”

( x8 L$ P5 a5 d8 \总管：“……”

“玉衡长老，您……懂庖厨之道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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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V. |5 b0 f# H6 i  U, l  K/ m楚晚宁说道：“并非一无所知。可以一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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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日晌午，众弟子依旧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地进了孟婆堂，三五成群地找了位置，便去台柜那边儿打菜盛饭。

死生之巅不辟谷，伙食一向丰盛，今天也不例外。

红烧牛肉肥瘦得宜，鱼香肉丝鲜亮浓郁，农家酥肉金黄焦脆，剁椒鱼肉红艳诱人。弟子们忙不迭地抢着自己爱吃的食物，一路排着队，让伙房师傅给自己多加一勺糖醋排骨，饭上浇些卤汁儿，或者是再添些油辣子。

跑得最快的永远是禄存长老的弟子们，排在队首的小家伙鼻子上冒着一大颗痘儿，却还惦记着麻婆豆腐。他熟练地端着木托盘来到最后一个橱柜前，眼睛也不抬，说道：“师傅，要一碗豆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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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q3 r" y* o; A. f师傅十指纤长白净，递给了他满满一盘豆腐。

然而，不是他熟悉的麻婆豆腐。而是一盘颜色焦黑，食材莫辨的诡异食物。

该弟子一惊：“这是什么东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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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n5 H$ [6 `1 d5 J“青菜煮豆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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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L4 }% Z0 ^. D5 w孟婆堂的人声鼎沸，这弟子也没留心答话那人的声音，而是气愤道：“你炼丹吗？这能叫青菜煮豆腐？我不要了，你端回去！”

% X( e% K0 Z, n! X; w  k一边骂着，一边去瞪伙房师傅，结果一看到立在这个橱柜后的人，弟子就吓得惨叫一声，差点把托盘打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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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玉、玉衡长老！”

“嗯。”

! J7 u! N! p, u% h. `% b弟子都快哭了：“不是，我那什么，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。我……”

“既然不吃，就拿回来。”楚晚宁面无表情地说，“不可浪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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弟子僵硬地端起盘子，僵硬地递给楚晚宁，然后同手同脚地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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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p1 A$ @( i1 D, r. p% S/ `% r' h* y不出一会儿，大家都知道最后一个橱柜前站着的是玉衡长老了，于是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孟婆堂，霎时间鸡犬无声。

" k0 g: K: s# g4 p众弟子如同嗲着毛的狗崽子，老老实实排着队，慌慌张张端了菜，恭恭敬敬来到最后的橱柜前，磕磕巴巴和长老打招呼，然后跌跌撞撞跑走。
1 u2 \* }2 V+ _8 f! U
6 C2 t/ K$ d* p% y7 U“玉衡长老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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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

0 d- h5 H/ K; I6 J* \! I“玉衡长老日安。”

* m$ n$ R& m! d% T3 S: l$ g“日安。”

/ m( s) v. d$ V* @- l) X$ ?$ Y“玉衡长老辛苦。”

“……”

4 W* i! R, H! S3 m; R- F  d众弟子十分之规矩，十二分之谨慎，于是楚晚宁接受了每一个弟子紧张兮兮的问候，但却没有人敢轻易尝试他锅子里的青菜煮豆腐。

慢慢的，队伍渐短，其他师傅面前的食物都快打完了，唯有楚晚宁面前仍是满满当当，一锅子菜都冷透了，依然无人问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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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脸上毫无波澜，内心却有些复杂。他好歹洗了一个上午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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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时候，他的三个亲传弟子来了。薛蒙依然是银蓝轻铠，拾掇的很清爽。他有些激动地凑过去：“师尊！你怎么样了？伤口还疼不疼？”

- ^) M- u2 ?* K3 C1 r3 E& F3 `楚晚宁倒是很淡定：“不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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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蒙：“那、那就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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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看了他一眼，突然问道：“你吃豆腐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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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蒙：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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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本座的伯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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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在师尊面前表衷心,少主打了三盘焦黑的豆腐，并保证自己一块都不会丢掉，全部都要吃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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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h7 q6 r' o! R1 G楚晚宁十分满意,露出了难得的赞赏眼光。

跟在后面的墨燃一看，不乐意了。踏仙帝君对于楚晚宁的认同有着莫名的执著,当即也要了三份豆腐。楚晚宁看了他一眼：“吃这么多,不撑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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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和薛蒙飚着劲儿：“别说三份,就是再来三份，我也吃得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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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淡淡道：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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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给了墨燃六份豆腐,并说道：“你也一样,不可浪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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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d8 E' h6 q  I( |* d! D! j墨燃：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2 C, K5 k& J. l: Q0 d) r$ @其他两个都点了，师昧自然也不例外,笑道：“那……师尊,我也要三盘吧。”

, f: _/ d. C  P1 z0 x, E- x于是玉衡长老禁闭结束的第一天,他的三个弟子纷纷因为吃坏了东西而闹了肚子。第二天,戒律长老找到了楚晚宁,委婉地表达了孟婆堂并不缺帮手，请楚晚宁移步奈何桥，帮忙清扫落叶，擦拭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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奈何桥是连接死生之巅主区和弟子休憩区的桥梁，可容五辆马车并排驰过，桥柱矗立着白玉九兽,分别代表着龙生九子,另有三百六十根狮首矮柱,气势恢宏。

# }& I% ~7 ~/ P/ l: p+ @楚晚宁默默扫着地，扫完之后，仔细地擦抹着玉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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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F  q$ ?  i5 S% ~# ?8 T& K% ]忙了大半日，天色渐暗的时候，下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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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B" @+ y4 c4 w: h2 i1 g$ c) i散了课的弟子们大多没有带油纸伞，叽叽喳喳地趟着水洼朝着住处跑去。雨点子劈里啪哒砸在石阶上，楚晚宁遥遥看了一眼，见那些少年少女们脸上带着轻松自若的笑意，在雨幕里淋得狼狈又明亮。

2 H4 c; u  D. j% T) c+ _& N6 U7 P5 D“……”楚晚宁知道，如果让他们瞧见自己，那种明亮和轻松都会消失，于是他想了想，绕到了桥洞之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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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A2 x  N# ?/ d0 Y跑在前面一些弟子来到桥前，看清景象，不由地“咦”了一声。

“结界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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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奈何桥上怎么布了结界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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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概是璇玑长老布置的吧。”有弟子猜测道，“璇玑长老对我们最好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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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半透明的金色结界笼在奈何桥上端，延伸铺展，气势滂沱地一直布到弟子休憩区的主步道，把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全部覆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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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肯定是璇玑长老布置的，这块地方不是归他管的吗？”

% z. X. L9 d$ `" F“璇玑长老真好。”

“这个结界好漂亮，长老果然厉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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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弟子抖着湿淋淋的头发，嘻嘻哈哈地推搡着躲进了结界，一路议论着往休憩区走。

楚晚宁站在桥洞下面，听着桥面上的人声鼎沸，直到再无声响，归来的少年们都已行远，他才慢吞吞地收了结界，步履从容地走出了桥洞。
8 w3 h* F1 F. C
2 b( c8 J( v! b' F0 O$ m“师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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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n' B; p: X, B+ ]蓦地惊闻有人唤他。

楚晚宁猛然抬头，岸上未见人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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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在这里。”

他循声仰头看去，见墨燃斜坐白玉桥上，一袭银蓝轻铠，腿懒散地架在桥栏边沿。

少年眉目黑的惊人，睫毛像是两盏小扇子，垂落眼前。正撑着一把油纸伞，似笑非笑地凝望着自己。

( l9 w+ I1 J, |0 o他们一个在桥上，林叶瑟瑟。一个在桥下，寒雨连江。

6 }6 v& x$ C0 n: b就这样互相瞧着，一时谁也没有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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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之间烟雨朦胧，缠绵悱恻，偶有落叶细竹随着风雨飘摇而下，纷纷扬扬吹落于二人之间。

最后墨燃笑出了声，带着些捉弄：“璇玑长老，你都淋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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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也几乎是同时冷冷开口：“你怎么知道是我？”

墨燃抿了抿嘴唇，眼睛弯弯的，酒窝很深：“这么大的结界，璇玑长老布不出来吧？不是师尊，还能是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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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：“……”

墨燃知他懒得为自己施法避雨，灵机一动，便把伞抛了下来。

& Z1 i6 V) N5 A$ H“这个给你，接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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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S! H! I& \2 Q7 @鲜红的油纸伞翩跹而落，楚晚宁接住了，碧润的竹木伞柄还染着些温度，晶莹的水珠顺着伞面滴落，楚晚宁仰头看着他：“那你呢？”

, }, a; O& Z! U1 t8 L. m墨燃笑得狡黠：“师尊略施法术，我不就能干干净净地回去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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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?! ~* T& e# e. X5 ?; `6 y5 t! K7 d* S* p楚晚宁哼了一声，但还是轻拂衣袖，墨燃上方立刻撑开一方透亮的金色屏障，墨燃抬头看了看，笑道：“哈哈，真漂亮，还有牡丹花纹呢，多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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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L# m$ c) C1 p5 n* ?* }楚晚宁瞥了他一眼：“那是海棠，只有五片花瓣。”

说罢，白衣绯伞，飘然离去。留墨燃一个人站在雨幕里，数着花瓣：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…啊，真的是五瓣儿啊……”

8 v3 y& T4 L( O4 D. ~. s再抬眼，楚晚宁已经走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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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f: v4 o9 u: {4 R' y- z* a墨燃眯起眸子，站在结界之下，脸上那种稚气的笑容一点点消失，逐渐换上一层复杂神情。

+ S% g/ ?" a. A! E6 v他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。

; d: j" A/ i: t6 @2 S$ }2 R若对一个人的感情，只有纯粹的喜爱，或是纯粹的厌憎就好了。

这场雨下了四日才停，云开雨歇时，一队车马铃响叮当，踩着积水清潭，踩碎一地天光云影，停在死生之巅山门之前。

竹帘撩起，里面探出一柄悬着鲜红穗子的折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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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F2 a7 Q+ }0 q紧接着，一双蓝底银边的战靴踏了出来，踩着车辕，砰的一声沉重地落在地上，尘土飞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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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e8 b4 ?. e8 y这是一个浓眉大眼，膀大腰圆的壮汉，一身蓝银轻铠，蓄着整齐的络腮胡子，约莫四十来岁的模样。他看起来很粗犷，但铁塔般的大手却偏偏摇着一把做工精致的文人扇，说不出的怪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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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_3 _# S. d+ P9 Y- Q1 Z. z( p9 n! E3 s扇子“啪”的一声打开，只见朝着别人的那一面，写着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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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薛郎甚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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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R3 P* z& q7 T! ~- |2 Q朝着自己的那面则写着——

" `" N5 A2 _, V# a) M“世人甚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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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柄扇子名震江湖，究其原因，除了扇子的主人功夫了得之外，还因为扇面上写的字实在太尴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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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a4 J6 O% f8 \3 Z3 {$ m正面夸耀自己，反面嘲讽别人。

5 }; Y/ P. Z% w扇柄轻摇，方圆百里都能嗅出扇主人自恋的味道，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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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扇子的主人是谁呢？正是在外面逗留了两个多月的死生之巅尊主，薛蒙的父亲，墨燃的伯父，薛正雍薛仙长是也。
+ O, A! C' L: L; @! m+ W' l) _
% X$ ]2 m) m+ Q% ?# m所谓龙生龙，凤生凤，老鼠的儿子会打洞。

3 M; {- E" v# s: t4 _6 j- }- j反过来道理也是一样的，儿子是孔雀，老子必然也会开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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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q6 i3 S) s! J虽然薛蒙长得眉清目秀，和他那位遒劲孔武的老爹浑然不同，但至少他们骨子里是相似的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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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N! c$ A: @# q" G7 O* x都觉得“薛郎甚美，世人甚丑。”

薛正雍伸了个懒腰，活动活动筋骨，扭了圈儿脖子，笑道：“哎哟，这马车坐的真累死我，总算到家了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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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B8 r( C7 [- O5 w$ F2 t# A丹心殿内，王夫人正在调配药粉，一左一右分别坐着墨燃和薛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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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X  c+ ^+ P( p8 Q! t9 y0 l6 ^她柔声道：“止血草四两，首阳参一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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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u# i& R, _* K“娘，称好了。”薛蒙盘腿坐在她旁边，把药草递给她。王夫人接过来，闻了闻止血草的气味，而后道，“不行，这草和广霍放一起久了，串了味道。制成的汤药会效力受损。再去拿一些新鲜的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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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e. [- ]: p* @/ p“哦好。”薛蒙又起身去里间翻药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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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夫人继续道：“五灵脂三钱，菟丝子一钱。”

4 r3 s& J- U$ H1 w' x1 z# `墨燃利落地将材料递给她：“伯母，这个药要熬多久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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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用熬，冲服即可。”王夫人说道，“待我将粉末研好了，阿燃能给玉衡长老送去么？”

墨燃原本是不想送的，但看了一眼薛蒙的背影，心知如果自己不送，那么送药的人必然是薛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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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z3 z. O; H) e# r不知为什么，他就是不喜欢薛蒙单独和楚晚宁呆在一起，于是说道：“好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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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了顿，又问：“对了伯母，这药苦么？”

“有些苦口，怎么了？”

( g: b4 Q2 Q" k) @! ]& @/ i0 U墨燃笑道：“没什么。”但顺手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糖果，塞进了衣袖。

殿中的人正专心致志地配药，殿门口却忽然响起一阵爽朗豪放的大笑。薛正雍大步流星地进到殿内，容光焕发，喜道：“娘子，我回来啦！哈哈哈哈哈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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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J/ H- U, b4 c6 }" A: B堂堂一派之主，进来前毫无先兆，惊得王夫人差点把药勺里的粉末给洒了。她错愕地睁大美目：“夫君？”

墨燃也起身相迎：“伯父。”

; v  U9 M& D5 `" \  j3 R“啊，燃儿也在？”薛正雍长得魁梧威严，言谈却十分和蔼，他用力拍了拍墨燃的肩膀，“好小子，一段时间没见到你，好像又窜了些个子。怎么样？彩蝶镇之行可还顺利？”

墨燃笑道：“还算顺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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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、好好好！有楚晚宁在，我就知道一定不会有闪失，哈哈哈哈——对了，你师父呢？又一个人闷在山上捣鼓他那些小玩意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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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闻言，有些尴尬：“师尊他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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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j2 E9 }( t6 |他这伯父性烈如火，容易冲动，前世伯父的死，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归咎于这样的性格。墨燃当然不愿直接跟他说楚晚宁挨了两百法棍，还被禁足了三月。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，身后忽然传来了“啊”的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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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r) m& B) Z  l: a% o2 w薛蒙愣愣地抱着一堆止血草走出来，看到自己的父亲，喜不自禁地：“爹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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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蒙儿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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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H# L1 W/ X( L( I) ~7 E墨燃暗自松了口气，这对父子一相遇，必然好一番阿谀谄媚，互相褒扬，自己正好想想该怎么把楚晚宁受罚一事讲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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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，孔雀父子竖着尾羽，正不遗余力地彼此夸赞着。

- l- n1 ~) B/ C1 G  p- R9 z“两月不见，我儿又俊了不少。跟你爹越来越像了！”

薛蒙长得完全不像爹，只像他娘，但他颇以为然，也说：“爹爹的身形也结实了许多！”

薛正雍大手一挥，笑道：“这段时日，我在昆仑踏雪宫，愈发觉得天下少年郎，都不如我儿我侄！哎哟，那群娘们唧唧的人可把我看厌的，蒙儿，你还记得梅含雪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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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蒙立刻面露鄙夷：“就是那个闭关修炼了十多年的小胖子，据说是踏雪宫的大师兄？他出关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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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K8 L" [% z; |. n$ ]2 i“哈哈哈，我儿记性真好，就是他。小时候来咱们家住过一阵子，还跟你睡一张床呢。”

* [8 l  [% ?- H" J# D“……怎么不记得，胖的和狗一样，睡觉还踢人，被他踹下去过好多次。爹爹你看到他啦？”

$ O; R0 j; F1 m# [! H“看到了，看到了。”薛正雍捻着胡子，似乎陷入了回忆。薛蒙是天之骄子，生性好斗好比，于是急不可耐地问道：“怎么样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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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正雍笑道：“要我说，不如你。好端端一个男孩子，他师父教他什么弹琴跳舞的，施个轻功还飞花瓣，可笑死你爹了，哈哈哈哈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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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蒙鼻尖一抽，似乎是被恶心到了。

一个婴儿肥的小胖子，弹琴跳舞，飞花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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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s- T2 r; j3 _8 a“那他修为如何？”毕竟梅含雪闭关十余年，这几个月刚刚出关，还没有在江湖上亮过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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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N& R" i2 c4 I3 y3 X- n& x既然“相貌”已经把人比下去，薛蒙就要比“修为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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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回薛正雍倒是没有立刻答话，他想了一会儿，说道：“见他出手不多，不妨事，反正等灵山论剑的时候，蒙儿自然有机会和他一较高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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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蒙抽动眉毛：“哼，那个死胖子，有没有机会和我交手都不一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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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夫人此时已经把最后一味药粉添好了，她起身，笑着摸了摸薛蒙的头：“蒙儿不可狂妄自大，要虚怀若谷，常怀敬畏之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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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q. r2 @( J0 Y' D: q' n; O; q" r薛蒙道：“虚怀若谷有什么用？那都是没本事的人做的，我就要像我爹爹一般痛快。”

0 H. ~+ U! Z/ j) w- T/ M薛正雍哈哈大笑：“看看，虎父焉能有犬子？”

王夫人不悦道：“你这个人，好的不教他，都教他些坏的，像什么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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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^& v2 [7 b* [9 ?薛正雍见她面容间带着三分薄怒，知道她确实有些不高兴了，便收敛了笑容，挠挠头：“娘子，我错了。娘子说怎么教就怎么教，全是娘子说的对。你别不高兴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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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：“…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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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y; |( U6 t  a* Y5 L/ x% S薛蒙：“…………”

王夫人早年是孤月夜的弟子，据说是被薛正雍掳掠来的，这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，不过墨燃很清楚，伯父待伯母深情一片，铁骨铮铮都化成绕指柔。而王夫人却对自己的丈夫没有那么一腔热血，她是个极其温柔的人，却总是会对薛正雍发些小脾气。

1 s3 o: r' L+ @2 v这些年磕磕绊绊，夫妻之间谁对谁的用情更深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。

薛蒙自然是懒得看自己爹妈调情，他有些被恶心到了，啧了一声，很不耐烦地转身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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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m8 a3 ]0 _3 Y# r- X$ X3 V王夫人颇为尴尬，连忙道：“蒙儿？”

薛蒙摆摆手，大步走了出去。

墨燃也不愿意打扰人家夫妻团圆，正巧也可以躲开伯父的盘问。楚晚宁受罚这种事情还是让王夫人和他说吧，自己可扛不住。于是收拾了桌上的药剂，也笑嘻嘻地走了，还顺手替他们掩上了殿门。

捧着伤药，晃晃悠悠地来到红莲水榭。

楚晚宁受了伤，这几天身体都有些虚弱，本来布在水榭周围的结界都撤掉了，因此有人来了，他也并不知道。

* k& W: L! ^6 {# Q% c于是，机缘巧合下，墨燃见到了这样的场景……

楚晚宁，此刻正在莲花池内沐浴泡澡。

5 F$ r2 b6 S: N4 R9 G8 v他自己泡也就算了，关键是，一向洁身自好的玉衡长老，他的御用莲花池子，居然还有另外两个人的身影……

金身小子

第32章 本座哄你，总好了吧

隔着重重莲叶,墨燃霎时犹遭雷击，惊愕至极的僵立当场,心中的五味瓶稀里哗啦碎了个彻底，脸都快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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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^; G0 X4 t3 r. k( q7 m4 V惊愕、愤怒、酸醋、暴躁、烟花般炸裂。他动了动嘴唇，竟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怒些什么,此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——

本座睡过的人,你们也能碰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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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Z8 X8 P6 ~  E7 \楚晚宁你这个骄奢淫逸表里不一的荡夫！你居然、居然……

8 p1 h7 T3 t! m7 R( Q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,这辈子的楚晚宁跟他没有丝毫情//欲纠葛,只在一瞬间,脑袋里的弦就断了。

% Q4 P& I6 U$ B! z0 J. L毕竟十多年，一辈子，从生到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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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醒的时候他还能游刃有余,故作从容。

但情切之下，兵荒马乱,原形毕露,他仍然下意识地认为,楚晚宁是自己的。这时候他才清楚地意识到,他连楚晚宁嘴唇亲起来的滋味,都记得那么清楚……更别提那些销魂蚀骨的爱//欲纠缠，激情交//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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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P1 o  ]2 x7 v( H4 M  A9 X; G那是他重生之后都不敢去细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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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@. R: J. F5 A7 a直到看到楚晚宁赤//裸的背影,看到那具熟悉的身形,肩宽腿长,肌肉紧实,腰肢细瘦而有力，浸在清澈的水中。

& w6 G& t! x: Z# z那些他刻意回避，努力忘却的缠绵，刹那间劈开封印，席卷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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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C3 T; k0 i7 a# R3 \3 \* w4 J墨燃头皮都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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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H: q; r. \# I2 k, B: k$ C# U  I: B……他对这具身体有反应。

( Z7 g- n$ k  Y  _; Q4 e& _而且是根本遏制不住的强烈反应，只是看着，小腹都烧灼了。

等他回过神来，他已经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：“楚晚宁!”

, j5 {; p5 {/ d) f6 S楚晚宁居然没理他。

  x, T+ f$ X4 v那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他的肩膀，莲花池内雾气蒸腾，不太能看两人的具体相貌。但他们挨得很近，距离暧昧得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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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暗骂一声，居然扑通一声跳下了莲花池，朝着楚晚宁蹚水而去——走近了，他才发现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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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、那居然是两个金属和楠木制成的机甲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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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o" _* Q' @" o5 d% p5 c; |更要命的是，它们好像正借着莲花池水的仙气，在给楚晚宁输送灵力，墨燃这没头没脑地一跳，彻底把灵力气场打破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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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楚晚宁用的是什么法阵，他自己是处于昏迷状态的，靠两个机甲人金属掌心中传来的金光托着，那些光芒不断往上涌，汇集在他肩背后的伤口处，显然是正在疗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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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的闯入让金光迅速逸散，并且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，这个法阵居然还会反噬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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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r+ H3 M3 o7 O  A* G. A只见金光散去，楚晚宁的伤口开始迅速被蚕食，他蹙着眉头，闷哼了声，呛咳出一口血，紧接着浑身的伤疤都开始撕裂，鲜血犹如烟霞，顷刻间浸染花池。

墨燃呆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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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y8 B% e$ F) {8 p& i- Q3 P" S这是楚晚宁的“花魂献祭术”啊！

9 w8 O0 k: ]* ^/ C$ i' Z他意识到自己可能……闯祸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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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h6 G! X* w2 A% n+ u$ i楚晚宁的灵流是金木双系，金灵流如同“天问”，主修攻击，防御。木灵流则是用来治疗。

9 v$ z' N9 g" ?. m) m花魂献祭术就是其中之一，楚晚宁可以调动百花精魂，来治愈伤口。但是施术过程中，法阵内不可有旁人闯入，不然草木的精魂就会散去，非但不能起到治疗效果，反而会加剧伤势。严重的话，楚晚宁的灵核极有可能被百花精魂抢食一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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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幸的是，上辈子墨燃对花魂献祭术有所涉猎，当即快刀斩乱麻，切断灵流。失去了法阵支撑的楚晚宁当下软倒，被墨燃稳稳扶住。

9 r. A! l' T. ?: X失去意识的师尊面色苍白，嘴唇发青，身体冷的和冰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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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i2 M( O" U* S! K3 _) b3 E( I墨燃架着他上了岸，也来不及多看几眼，半抱半拖得把楚晚宁带回了卧房，放在床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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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_% X. \) V" a' {: c( G“师尊？师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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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唤了好几声，楚晚宁连睫毛都不曾颤动，除了微微起伏着的胸膛，他看起来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。

: H2 X: ^- W7 f6 B9 b$ M) D5 L这样的楚晚宁让墨燃联想到前世。

8 P: }8 W: K/ v. }2 [莫名就觉得喉咙发涩，心脏仓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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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f# J& F5 Y4 v' W' J! `4 O上辈子，曾经有两个人是死在墨燃怀里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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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昧。楚晚宁。

" D- e% R: ?, }/ J% r他们两个，一个是他寤寐思服的恋人，一个是与他纠缠一生的宿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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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昧走后，人间再无墨微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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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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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J. S+ |) s+ E; }; s( B4 v0 ]墨燃不知道，他只记得那一天，他守着怀里的人一点一点冷透，没有哭也没有笑，欣喜和悲伤都变得遥不可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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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s) \3 z, A& g) f, f; r  x0 X! P- e楚晚宁走后，墨微雨，再也不知何为人间。

, X2 w: ?$ d! ~+ F! j- T0 [灯烛明亮，照着楚晚宁赤//裸的上半身。

晚夜玉衡的平日里穿的衣衫都很严实，领衽叠得又紧又高，腰封缠绕三道，端正又禁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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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i( ^) J8 P7 m1 L1 A, c7 t因此也从来没有人看到，两百杖棍之后，他的身上究竟伤成何等模样……

虽然那天在戒律庭受罚，墨燃亲眼见了楚晚宁背后的杖伤，那时只知道是血肉模糊，惨烈至极。但后来他见楚晚宁没事人一般地到处晃荡，心想大概没有伤了筋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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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此刻，他才发现楚晚宁的伤势，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得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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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t7 i7 Y- K3 S. P- A4 D# l/ P鬼司仪留下的五道口子已经尽数绽开，最深处可清楚地看到森森白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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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晚宁大概也没有让人帮忙换过药，都是自己动手，药膏涂抹不均匀，有些够不到的地方都已发炎溃烂。

更别说那一道道青紫交加的杖痕。覆盖了整片背脊，几乎见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肉，加上刚刚的法阵反噬，此时此刻，楚晚宁伤口全数撕裂，鲜血汩汩流淌，很快就将身下的被单染得斑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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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_% Y3 l) n) Q2 z: M如果不是亲眼瞧见，墨燃根本不会相信坚持着去擦拭桥柱，为众弟子开启巨大的遮雨结界的人，会是眼前这个——这个可以划归到“老残病弱”范畴内的重伤伤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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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不是楚晚宁已经失去了意识，墨燃真想揪着他的衣领好好问一问——

9 R3 {2 s$ s! N楚晚宁，你是有自尊病吗？

你低个头，服个软，谁会拦着你？为什么非得倔着拧着劲儿，你这么大个人了，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，对自己好一些？

你为啥不愿意求别人帮你上药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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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为啥宁可让两个机甲人帮着你施展疗伤法阵，也不肯开口请别人帮忙？

楚晚宁，你是傻吗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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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t( ~+ T- z0 N3 r你是倔死的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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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边暗自咒骂着，一边飞速点了止血的穴位。然后打来热水，替楚晚宁擦拭着背后的血污……

尖刀淬火，割去已经完全腐烂的皮肉。

2 K& S5 _/ E7 S  [第一下，楚晚宁痛得闷哼，身体下意识弹起。墨燃摁住他，没好气道：“哼什么哼！欠//操吗？再哼本座一刀戳你胸口，死了就不疼了，一了百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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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d1 ^; [* U4 X  R! e; `" n也只有这个时候，墨燃才能露出凶神恶煞的本性，像前世那样对他呼呼喝喝。

! c, [. `& d' P1 |. ^可是伤口泛白腐烂的地方太多了，一点一点地清理下来，楚晚宁一直在低声喘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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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人即使昏迷着，也会努力压抑隐忍，不会大声喊痛喊疼，只是浑身都是冷汗，刚刚擦拭干净的身子，又被汗水浸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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忙了大半个时辰，终于敷好了药，包好了伤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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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替楚晚宁穿上亵衣，又抱来一床厚实的棉被，给发烫的师尊盖上，这才重重舒了口气。想起来王夫人调好的药还封在油纸包里，又拿开水冲了碗药汁，端到楚晚宁床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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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S+ _( y. b; f/ s( s' S% y“来，喝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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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手抱起昏睡着的人，让他靠在自己肩头，一手舀起药汁，吹了吹，自己先试着抿了口。

! P$ [. q5 y( G/ v( ?* ^% m( t墨燃立刻大皱眉头，脸拧成了包子褶儿：“见鬼了，这么苦？”但还是放凉了，喂给楚晚宁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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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U) E4 l2 B& N* D0 d+ p结果刚半勺喂进去，楚晚宁就受不了，连连呛咳着把药汁吐了出来，大半都溅在了墨燃衣服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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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：“……”

5 d  f  K8 ]( r( c他知道楚晚宁不喜欢苦，甚至有些怕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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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\' W! K/ D, }' g但如果是清醒状态下，倔死个人的玉衡长老一定会忍着厌恶，气吞山河地把药一饮而尽，顶多事后再板着脸，偷偷吃一颗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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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M9 x7 P5 ?( \( [不幸的是，楚晚宁眼下是昏迷着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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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没办法，总不好跟一个毫无意识的人发脾气，只得耐着性子，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他喝，时不时还要拿帕子擦一下嘴角的药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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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f! R8 f0 Y% J  U这对墨燃而言倒也不算难事，毕竟前世，有一段时日，他也是每日都这样来给楚晚宁喂药喝，而且那个时候楚晚宁还反抗，墨燃就扇他耳光，而后掐住他的下巴，狠狠地亲上去，舌头肆虐侵袭，血腥弥漫……

1 f8 k! ]1 s: l. Y不敢再深想，墨燃最后几勺喂的有些马虎，几乎有大半都由着楚晚宁呛吐出来。然后把人往床上一放，粗暴地捻了捻被子。

“我这可算是仁至义尽，你晚上可别踢被子，本身就发热，要是再不小心着了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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叨叨地说了一半，忽然发起脾气，踹了床腿儿一脚。

; I$ ]1 K8 f3 ]8 N“算了，你着不着凉关我什么事？巴不得你越病越重，病死最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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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转身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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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v6 d: u: b# Q$ L走到门口，又觉得一颗心悬着放不下，于是折返，想了想，替他把蜡烛熄了。然后又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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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走到了红莲池水边，看着那些吸收了楚晚宁鲜血而愈发娇艳的睡莲，胸中烦燥只增不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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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恼羞成怒，却又同手同脚地返回了卧房。

像个生锈老化的机甲人一样嘎吱嘎吱地绕着屋子走了一圈，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站到楚晚宁床边。

月色从半敞的竹制窗扉间散落，银辉浸着楚晚宁的清俊面容。

唇色浅淡，眉心微蹙。

墨燃想了想，替他合上窗。蜀中湿气大，晚上开着窗子睡觉，总归是对人不好的。做完了这件事，墨燃暗下毒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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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?( ^) h( {$ C# E9 ?% Y' V! w再从门口折回来，他就是狗！

' k, K# J0 u. j: t) F/ U4 U9 S8 `结果走到门口，砰的一声，楚晚宁居然一脚把被子踹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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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~  J6 z8 Q% G# o/ o7 f墨燃：“…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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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_  r2 V- V3 o* ?/ K, i所以这个人睡觉踢被子的习惯到底怎么样才能改好？

. X% d% x1 N; h为了不做狗，十六岁的踏仙帝君很有骨气地忍了忍，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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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D$ Y( s  h4 ^, Q4 K3 u) I他说到做到，决不会再从门口折回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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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f; D7 V$ ]! y' K' H所以片刻之后。

* p0 `) b; m* N5 [+ U; N9 l" ]——英明神武的帝君打开了窗户，从窗口翻了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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捡起地上的被子，又给楚晚宁盖上，墨燃听着楚晚宁疼痛难忍地低哼，还有抽搐着的背脊，看着他蜷缩在床角的模样，不再有平日半分凶狠。

嘴上骂着“活该”，又隐约动了恻隐之心。

, b& g4 e' H" l- a) t8 k他坐在楚晚宁床边，守着。不让人把被子再踢下去。

夜深了，累了一天的墨燃终于也有些支持不住，慢慢地歪着头，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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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觉睡得很不好，楚晚宁一直翻来覆去，墨燃迷迷糊糊中，似乎还听到了他在低低地哼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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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b  L) U8 O# K4 P1 t' I6 Q浅寐昏沉，墨燃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，不知什么时候就自然而然地躺在了楚晚宁身边，抱住了痉挛颤抖的那个人。他眯着惺松睡眼，下意识抚摸着他的背，把人抱在怀里，轻轻地梦呓着：“好了好了，不疼了……不疼了……”

3 U9 z; r/ z. Q/ U墨燃睡着，呢喃着，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的死生之巅，回到了凄清空阔的巫山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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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z, S0 ^; b, J1 ?0 y8 H# V, v自楚晚宁死后，再无人与他相拥而眠。

即使是因为仇恨而滋生出的缠绵，在那样日复一日的清冷里，也让他想的心脏揪疼，念的万蚁噬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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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再想再念，楚晚宁也回不来了。

" c+ N3 k; l3 S; s$ k6 y7 V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捧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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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H  f7 I% W6 [* s3 z/ H$ H' p这一晚，墨燃抱着楚晚宁，半眠半梦间，一会儿清楚自己已然重获生命，一会儿又道自己仍在当年。

  i6 {' e4 W, s8 T他忽然都有些不敢睁眼，怕明日醒来，又只有空荡荡的枕席，清冷冷的幔帘。渺茫浮世，漫长一生，从此只剩他一个人。

他无疑是恨着楚晚宁的。

7 E, e' K1 T9 Z3 ~可是，抱着怀里的人时，他的眼角却有些湿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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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三十二岁的踏仙君，曾以为再也寻不回的温暖。

# g. t% j* [2 N3 ^* V* O- x“晚宁，不疼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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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v& w" B6 K: I意识朦胧，墨燃像重生前那样，抚摸着怀里那个人头发，轻喃着，一句温柔至极的句子，竟就这样脱口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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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D" Y3 [) G1 P# y( i" i4 i他太困了，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，唤了对方什么，甚至这句话说出口时就没有任何的思考，只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滑落，而后墨燃呼吸匀长，陷入了更深的梦中。

第二天一早，楚晚宁睫毛颤动，悠悠醒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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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修为强悍，一夜高烧，此时已经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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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^  h; C6 s! T; J8 a6 f9 R8 h, n楚晚宁困倦地睁开眼睛，意识还有些模模糊糊的，正欲起身，却猛然发觉有个人正跟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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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O* b8 C& ^% u' o* d7 r  }. x4 C: L……墨、墨微雨？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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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惊非同小可。楚晚宁霎时间脸色苍白，可偏偏一下子想不起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，更要命的是，他这一动弹，把墨燃也给弄醒了。

9 z( G1 b) X! p9 R- o; E9 t4 i少年打了个哈欠，光洁细嫩的脸庞带着些酣睡时特有的健康红晕，他迷糊地掀起眼帘，轻描淡写地瞥了楚晚宁一眼，含混不清道：“啊……再让本座睡一会儿……你既然醒了，就去给我煮碗蛋花瘦肉粥喝吧……”

/ r: V1 M# S5 @, V/ s# f! v3 z楚晚宁：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什么乱七八糟的，梦话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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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?9 t0 h. S0 \墨燃仍昏沉着，见楚晚宁没动静，也没催着人家起床煮粥，而是懒洋洋地笑了笑，伸出手，拉过楚晚宁的脸，在嘴唇上熟门熟路的亲了一下。

“不起也行，本座刚刚做了个噩梦，梦里……唉……不提了。”他叹息着，拥住已经彻底呆滞僵硬了的男人。下巴磨蹭着怀中人的发顶，嘟哝道，“楚晚宁，让我再抱抱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