妥协

蕉叶覆鹿

第一次写故事，好坏与否还望大家多提意见。

（一）

5 L" X, c3 `9 @6 K$ N

晚饭时，谢青照常绕操场跑了几圈然后来到这栋建筑。熙攘的吵闹声被丢之脑后，越来越稀薄。取之而来的是建筑里的潮湿感，运动后流下的汗水挂在脸上传来冰凉的感觉，激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如建筑一样冷静。正值五月，傍晚是最美的时刻 ：从橘黄色的炙热渐次踱步进昏暗里，大理石地板隐约可以辨认出色彩。这栋旧的实验楼只保留了几个实验室，其他均已搬走了，平时少有人来，只是少了人的烟火气，整栋建筑看上去有些荒芜了。谢从侧边的入口进来，然后左转进去位于楼梯旁的厕所，墙上长着一块块灰绿色的真菌 踩过地上水渍，他找了个隔间蹲下。
9 y6 R/ }' `: f, d$ x谢青感觉自己的高中生活就像被裹挟在人流里往前走，人与人互相推挤着，身边都是陌生的脸庞，很闷、很热，而且不知道走了多久，很多感觉都有一些迟钝麻木了。这天他从厕所出来准备回教室，运动鞋走在地板上的低沉音调在空旷的大楼传来回响，听起来很突兀。隐约听到身后有人说话，但又有些尖锐，尖锐得不似言语。谢青回头，辨认来自楼梯下面。他走过去，只看了一眼就吓到了：三角形的黑暗空间里两个人影紧贴在一起，有一个人很高。尖锐的女声和粗犷的男声纠缠着随着两人身体的抖动发出 两人极力忍耐却又闷哼出的呻吟声给周围蒙上了一层桃色 ，却全然不知墙后的看客。谢青不自觉也感到燥热起来，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，赶紧别过头，有种本能的害怕。他感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，此时寂静的环境反放大了内心的恐惧。环视周围确定没人看到自己，赶忙离开了。
& L4 F) P# L$ {5 P! B谢青平时话很少，又是从镇上的中学来市里读高中的，在这边朋友也不很多。家里说是做生意，但更有点卖苦力的意思，谢青空闲时也会帮着家里运货。父亲是个老好人，又带着点懦弱，所以常遭到母亲的抱怨；母亲聪明又强势，家里的事，她说一不二，谢青没有辩驳的机会。或者反对就是输了，但他从来没试过，只觉得沉默是最安全的方式。
: f+ V% J! h0 G4 Z( q0 [14年时 《龙族Ⅲ》在《小说绘》连载结束后终于出版了单行本，在班级里传阅着，好评如潮。谢青看着同桌拿着的那本《龙族Ⅲ·中》问能否借自己看看。对方回答书是取乔的，于是他去寻取乔借书。取乔说上册借给隔壁班的朋友了，末了又补了一句 “等他看完借你。” 谢青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不愿意借，所以这样子搪塞的说法，但还是忙说，好的好的，谢谢谢谢。
午睡后的课前，谢青被取乔摇醒，说让他出来一下。谢青刚睡醒，也没问做什么，迷迷糊糊的就跟着他出去了。他们从后门出去，取乔让他在这里等一下，然后站在隔壁班门口。一会儿一个很高的男生走出来，他们说了两句，那个男生回去，片刻后拿着一本书出来。谢青挪了两步，斜靠在栏杆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注视着门口。 取乔是体育特长生，打篮球的，黝黑、高挑且很结实。谢青只感觉他这人有点憨憨的，不过这次借书这么爽快，谢对他还是印象还是很好的：想着取乔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啊。
" n; g/ _% \8 W) C6 U. d2 i. {取乔拿着书走过来，谢青伸出双手准备去接，对方却把手一收，低下头轻声说： “前天下午旧实验楼那是你吧”

“什么？”

对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“不是你看到的啊”

“看到什么啊” 太阳开始显露出灼热的面貌  一滴汗珠顺着谢青的脸颊流下来。取乔把书塞到谢青怀里说：“记住你什么都没看到哦”， 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回教室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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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二）
谢惴惴不安的拿着书回到座位，顺便瞟了一眼取乔：和周围几个同学凑到一块儿 ，神色都很快活。同桌看到他手里的书说：“借到啦，中册在我这，看完给你 ~”
; c2 T0 P/ J. Z( x0 L$ J直到谢青看完下册，找取乔还书之前两人都再有过任何交流。起初谢青还以为他会很难缠，碰见了都躲着走，后来发现对方并没有过多恶意，也就没再多留意他了。只是他也没再去过旧实验楼，唯恐又碰到取乔及他那“香艳”的场面，瓜田李下 。
  c5 R  `- _& {& \( H《龙族》的故事过了很久，谢青常还会想到它。看到绘梨衣死掉，心也跟着揪了一下。他觉得绘梨衣很傻，明知道会死还回去；又觉得自己也很傻，明知道她必不能活着，还抱有侥幸。想着文章真是个狡猾的东西，一点手段就把故事外的傻子耍得团团转，教他们无济于事的长久记挂。最终，boss被解决， 世界解除了危机。路明非摆摆手退到幕后，等待下个故事的登场。

“都这时候还没来啊？”
; Q9 h4 N+ \8 i5 h “应该就是他了吧。”
谢青听到周围的人在聊天，好奇的转过去 “谁啊？”
' h4 m0 T+ g- O$ b0 v, q9 X4 ~“打篮球那个。” 像是出了什么事，没有直说名字 。
愣了一会儿谢青才反应过来，看了一眼取乔的位置，的确是空着的。谢刚想问怎么了，但周围的人都已经散开，不便再问了。
课间是这周的校园例会。和往常一样的奏国歌、升旗和学生代表发言。日头正大，谢青实在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，就低着头发呆。广播里教导主任的音量陡然升高，吓得谢青一个激灵抬起头 ，“居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……学校决定给予取乔与xxx（女生的名字）同学停学两个月并记大过处分 请大家记住 实验楼是大家学习的场所 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…… ”。谢青有点吃惊 “他被发现了？”又突然有种自责心虚的感觉，好像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。他本该幸灾乐祸才是，可能是得了取乔的好处，谢青对他有些感同身受的担忧。期末考试那几天取乔倒是过来了。早读的时候谢青随便一瞥，看到取乔的座位不是以往的空缺，剩下的时间他没再看进去书。下课后同学大都涌出去吃饭，但取乔还坐在位子上。他刚过了风口浪尖，谢青料定他不会去食堂。想去找他说说，但又说什么呢，不是自己告状的？做贼心虚吧；问他最近怎么样？他也没立场那样熟络的问人家。犹豫间，取乔那已经围了许多人。“算了吧” ，谢青三两下把早上买的三明治啃完准备考场去了。
% M+ T0 q" V% a; ?( u. K2 G结束完两天的考试，大家回到教室，老师正在交代放假相关事宜，谢青回头看过去取乔已经不在了。老师说完，大家鼓掌，然后乱哄哄的出了教室，谢青从没觉得班主任这么和善过。随着人群里走出教室，然后穿出教学楼，谢青看到了出口外孤零零靠在墙边看手机的取乔，不自觉放慢了脚步。第一次认认真真观察这个少年：他被宽松的校服短袖罩住，裤子更是宽大。本就生的高瘦，被潮湿的、专属于夏天的热风一吹，身上的布料都立了起来。取乔也看到了谢青，脸上没有多余的神彩。谢青停下来，突然想找他说说话。说一些多余的、没有意义的话，没话找话 。比如，你考得怎么样；比如 高一结束了诶 ；比如，你还好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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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三）
“姨娘（即姨妈）， 够了”谢青拦住拿着剪子在葡萄藤下挑选的姨娘。 “这么多了” 谢青指着竹编织篓里堆积的葡萄。姨娘这才放下剪刀，关好大棚，和谢青抬着篓子回去。
“以后父母吵架了多劝着点，你也要是大人了。”“里面有几串夏黑别招待人了，记得留着自己吃。”“放假可以去北京你表哥那儿玩。”
, {( c, O* y' v4 h谢青呆呆的看着夕阳里的影子，一一应和着。到了姨娘家，父亲忙接过篓子放到摩托车上，又掏出100块钱塞给姨娘，姨娘没要。两人推来推去，最后还是没收下。谢青看着这一幕，进屋叫了母亲出来，三人就这样回了家。几天前父母间发生了争执，母亲一气之下带着谢青回了乡下姨娘家。明天谢青就要开学，父亲便借这个由头来接他们回去，给了台阶下，母亲也必须得回去了。
+ p" {# t# l# r: m第二天一早父子两个就带着行李去市里。到了学校缴完高二年级的费用，然后去宿舍放行李。逼仄的小房间里都是陌生的面孔。父亲倒是热络的同他们打招呼，又拿出带的葡萄分与大家。替谢青弄好床铺父亲就要回去，走之前交代他要认真读书，最好多交点朋友。然后又问他还要钱么，谢青说够用了，目送父亲离开。下午开班会谢青才知道所在的班级是几个优等班之一，脑海里突然浮现了父亲的背影。晚饭时和高一班上的朋友聊到，直说谢青真幸运，谢青只好讪讪的说是啊 。
晚上回到宿舍。睡在中间的谢青找一侧同学商量着能否和他头对头睡。对方很热情，马上抱着被子调过头来。这是谢青在这个交到的第一个朋友——吴引咸，耳后又经由他认识了另一个朋友，名叫李光吉。吴引咸和谢青一样是小镇上来的，不过他成绩好大一时又是班长，比谢青成熟许多；而李光吉是市里的人 ，看他平时的吃穿用度谢青就知道和自己不是一路人。况且他人缘好，说话时落落大方，与自己这个闷葫芦本该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。许是虚荣心作祟，又许是谢青隐隐的自卑，但至少和李光吉这样的人做朋友是没有坏处的。不过李光吉似乎致力于与宿舍里的每个人都成为朋友，和谁都能聊上两句，和他的认识只是迟早的事情。
' S3 R' Q9 ~' r- z9 N% }" J) R“你爸找了朋友塞你进来的” 周五母亲来学校探望时说。学校每月月底有两天假期，没有周末，取而代之的是每周五下午允许父母来学校探望。谢青扒拉着饭盒里的菜，刚想着说些什么夸夸母亲的手艺，一听见这话顿时没了心情 。
“塞进来的啊……”
“花了不少钱，你爸让我别告诉你。”
谢青早已隐约猜到，只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像是伤到了他的自尊。“让你别说了为什么还要告诉我？” 谢青想。或许让他想到这一层，母亲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。母亲对父亲其实并不满意，但对儿子的爱却是丰盈。为了让谢青不那么像他父亲，也为了以后在外人前的体面，她这样说其实不难明白。
: J5 b5 P" f/ T/ e$ Q7 ]“嗯 我知道的”谢青答道，最后喝完一点莲藕排骨汤然后送母亲去坐车。一路上饭盒里吃剩的骨头晃荡得咣咣直响，倒也填补了两人间无言的空白。
“你知道最近开放生二胎了么？”
“不晓得诶”谢青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也开始关注新闻了。
: {$ X! w) [0 Q/ T! z“你小姨家里头就是因为生了你表哥，当时家里的东西全被人搬了去。我陪着她都躲到武汉舅舅家，还是被带回来了。本来我也想再要一个，见了这样子就不敢了。”
' K3 h7 U' P; _2 H$ T9 p这个故事母亲已说过多次，这次又提起，谢青联想到看过的《蛙》里描述的，房子被推土机整栋推倒的场景，觉得很能理解。
母亲又说“你以后要不要两个孩子啊 我们家是独生子女 你是符合条件的”
“好麻烦哦，一个都不想要。”
“那怎么行，有了孩子才能过下去啊。”
“那没我你就过不下去了啊”谢青开玩笑说。
, f$ b6 k' P3 v3 s“是啊……本来都过不下去了，姆妈（即妈妈）劝我说有了孩子就好了，这不就过过来了。所以你以后也一定要有孩子啊。”
. n4 s+ W+ Q8 _' I- |谢青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母亲让他别送了，早些回班里去 ，后又交代他认真念书。回教室的路上谢青遇到了李光吉，他刚在外面吃晚饭，顺手拎了一袋卤味回来，示意谢青来点。谢青表示刚吃过晚饭。李光吉说带到教室味儿大，吃完再回去吧，不由分说拉着谢青到小花园的亭子里坐着。谢青看着装着的几个整整齐齐的鸭锁骨，想到父亲每次打来的，一般是些豆干、藕、耳尖，都是最为便宜的货色，偶尔有荤也都只留给谢青吃。谢青一边吃，一边想着下次该拿些什么补偿李光吉才好。

JAVAW

写的挺不错的！

蕉叶覆鹿

JAVAW 发表于 2021-8-12 17:39
% K- Y7 p6 k+ V7 r$ e写的挺不错的！

. B$ H7 d; t5 @3 f谢谢您~

惘友123

谢谢

可乐老虎

千万别断更

蕉叶覆鹿

可乐老虎 发表于 2021-8-14 08:31
千万别断更

- Y( x# H8 U! A# e) M+ x1 T1 _感谢您的支持～

st05716

文笔很好啊，继续写吧，期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