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继续,仍旧是图书馆——教学楼——食堂——寝室为基调的学习生涯,好像那个疯狂的夜晚,以及那个虹膜颜色诡异、味道好闻的叫顾天泽的男孩都是幻象,或者是个3D的梦境。闲暇时仍旧踢踢球,去KTV嚎上一宿,但是游泳馆却不想再去。没有人看出我的变化,我自己也觉得一切如常。/ p& j* S+ d- K4 l" d# q% \
十一月的一个周三,我去二校区的心理中心做义工。心理中心是一个好玩的地方,尤其是那些专业的咨询师,和他们谈一会儿话收获往往比自己冥思苦想一天收获都大。
- F' J. f4 r* T6 z. p“小胡好久没见到你了。”杨老师今天值班,我看过了预约簿,今天上午10点到11点没有预约。& X: W/ d$ K* r: o, S
“最近课程比较紧,所以没太多时间过来,”我笑笑,抓住机会问:“杨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4 x* J, V4 A, {! U" f2 M
“当然,说吧。”
7 Q! S) m* d: g3 V' ]/ z$ Z0 _“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上床,是不是就是炮友关系。”6 Y5 c$ h. Y/ A4 |- ^
“是啊。”杨老师低头拿起预约簿察看。/ }$ r" n2 Q ^8 v) @) R
“那这样的炮友关系能发展成一段感情吗?”% q& e" K' W: o( A) p! B
“有这种可能啊。” P; u& ]1 M. G/ U
“那……要是双方都是男的呢?”我鼓起勇气问了这句。# |2 o+ _7 O V8 M
杨老师迅速地把目光从预约簿收了回来,然后手脚敏捷地去把咨询室的门关上,一点也不像个年逾半百的老太太。
% X+ c* H, }4 k% W3 t9 o& M: P“如果你不告诉我完整的事情,我的帮助肯定很有限。”
" Y( u$ q3 q& p& |9 {( g然后我就把那个夜晚的事情简约地说了一遍,当然删节了很多内容。
, l7 x: j) T/ V2 B( r0 f g# C. ?“那么,你的性取向其实是同性?”不知道是不是幻觉,我觉得杨老师眼里闪烁的是兴奋。
, u( ~: Z0 D* Q“是……吧。”0 p( V: g" w. y' \! j
“小胡,一段感情不管是同性之间还是异性之间,它开始的方式都有很多很多种,有马拉松式的,也有一见钟情的。不管是先有情还是先有性,重点都不在于这种方式,而在于情感本身。”% M" g3 f, T/ X0 O9 l
“所以你的意思是?”5 M1 v( ?- \- o2 w
“我觉得以你的表现,和他的表现,你们两个似乎都对对方有不错的好感。那么为什么不试着交往一下呢?”, h- Z3 |" f; Y& N* \4 W5 P: n0 J
我想我心里的那千万匹草泥马又在呼啸奔腾了。腐女果然无处不在,而且任何年龄都有。% ^5 s# R$ }! U5 C8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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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心理中心出来,想到在土木学院的众多国旗班旧友,我决定顺路去看看他们。然后我拨通了米昊的电话。
- X, F9 B5 j/ B+ O0 H& {+ S“喂,班长,我在二区诶。”
# E! x* c! `! P( }- m- }“你在二区?!我去,我刚想打电话告诉你我在一区。”
: ]. E" c5 m1 w“……你去一区干什么。”
( g: G5 s0 N4 X6 w“补办学生卡,我学生卡丢了。”7 s* i4 f- N* A
“好吧我本来想顺便骚扰你一下的,那算了。”2 X4 Z* \; {0 ]. [$ u: z. Q
“别啊,你可以去找蒋佳佳他们。他们今天社会实践应该很早就弄完。”( r0 j% g& Z. J$ ~( K% M
“算了吧……”
8 X. a( b4 G) @4 R, P" a“哦,对了,肖刚从广州回来了。”肖刚是我在国旗班最好的哥们之一,上学期被送去广州集训。
3 C# \- g- R+ J" Q! A“什么?怎么不早说。”挂了电话,我直奔土木学院而去。
' O+ q Z) s/ q( a9 B7 x, ]; G“佳佳姐,听说肖刚回来了?”在绘图室我找到了正趴在一张A0纸上的蒋佳佳。
! N/ b" F5 F, I- r+ N" p3 \“是啊,兴奋吧。”' }+ P& @6 p. x: Z! q) J+ f
“他现在在哪儿啊。”8 j7 v5 @, z( p j
“不知道,不过我们约好今天中午在天香餐厅聚餐的,今天米昊去一区补学生卡本来叫他叫上你的。”
D& X1 Z6 G0 P8 H, B“那你什么时候去食堂啊。”8 G! k$ d8 x% e, I) K2 a
“急什么。快来帮我把这个立面图画完,这么多窗子画死我了。”
) o( ]5 ~. p( k( V" g) r- z3 }趴在桌上画了一会儿,蒋佳说:“诶小胡,听说你认识顾天泽?”
2 B* `1 R) I1 C/ b7 {我怔了一下,“厄……是啊怎么。”
/ ^& a" c& N4 q X“他英语和理科不太好,想请个家教来着。”7 ^- D* s7 _% h
“我也不好。”我推脱的很直接。3 ]1 t8 l6 t: \, t( c6 `2 l2 s, R
“行了别装了,”停顿了一下,低头把一个拐角画完。这个不长不短的停顿让我感到很大的压力,“我知道你看不上这点钱,但是顾天泽不知道为什么就说要你。”
$ `9 b6 ~ q0 N, {" C7 }' W6 R: H“要我?”
8 ^& @+ o; l3 Q“是啊,他都给我说了好多次了,我说你肯定不去,他叫我试试。”
/ h9 @& j0 a. y“不去。”$ [/ B& h7 ^% @. E- Y5 |
“他爸妈说最高可以给到200块钱一个小时。”这是高级教师一对一辅导的行情,我室友阿伟去做家教是¥30/小时。7 x: Q- y/ ?5 F$ q0 K: u
“厄……我考虑下。”/ y0 ?6 W8 ^7 [ K/ s; h) F* Z
“行,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啊。”蒋佳佳的嘴角也浮起和顾天泽一模一样的坏笑,难道这是他们家遗传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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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m+ C# M! H" ^4 I* R! t中午见了肖刚,这家伙在南方瘦了不少,也晒黑了不少,但是更有点国防生的军旅气息了。这是题外话。下午回了一区我去图书馆自习,准备消灭掉已经堆得老高的数学习题。在图书馆找到早已在那儿的吉安。
$ J' ]& L9 {5 f. j) |“有人给我200块钱,去上一个小时的英语。”; G" D. c* M; C$ i) h+ t
“哇哦~不错诶。为什么就没人肯给我这么多。”
1 j- C3 _) E6 L- R8 s3 k, _# D' X“可是,我不想去。”
+ G& h# h- n# \“这差不多也就是你你一小时能创造的价值顶峰了。”
3 [1 _& J3 a% S6 l“我一个小时可以写2万字。”
' |, t. S4 u4 ]2 ~( D! b4 I, D4 M: W“可是你不是每个1小时都能写出2万字。”% o" B3 E! W* o5 |. z2 D
“那我也不是每个1小时都能去做家教。”: `% W8 C0 W1 Q" F
“至少你每周都会有那么几个一小时能去做家教。”
0 }# ~" x) D' _" u( r4 L我就这样被说服了,算是对金钱低了头。我没告诉吉安我的学生是谁,否则他一定会把我往反方向劝。在最终下定决心接受雇佣后,我给蒋佳佳发了短信。约定好在本周六的下午去他家试讲。
4 ~ t3 V3 H: [; J3 ~) e( t在周四的下午还发生了一件别的事,差点把我的家教生涯扼杀在了萌芽阶段。
% ?7 [; w0 \. Q# n2 _6 ^下午刚刚下课,我的手机就兴奋地震动了起来,是编辑打来的。我从高中开始试着写一些东西贴到网上,慢慢发展成了一个小有成就的作者。* r1 u v- Q' ~: e( K( W$ h
“小胡啊,告诉你个好消息啊。”
1 v! M4 Q: G9 j" y [2 o' [& E“恩。”一听到好消息我就兴奋。
3 k( E0 T3 ?+ n) r“你的一篇小说出版编辑部打算发行成一本书。”( l5 ]& O3 }, g
“所以呢?”其实我心里是满高兴的,只不过我要显得淡定一点。5 ?, I3 s: ^) b2 I% t' V
“所以你不觉得这是你的成绩得到肯定了吗?”, g9 v, z* b1 h7 |# e6 a
“额,好吧。”
) \! n- r: I8 I8 O, ]“重点是有很大一笔版税啊。”1 |8 z/ h. p" K
“哦。大概多少啊?”这才是重点啊。
% _* D& R, X) g3 {, j" N* K+ I1 ]“他们计划初版发20万本咯,看来了你至少有十万左右的样子。不算太多哈。”# k/ F4 Q" i1 L" V
要是再半年前,我可能头脑一发热这十万就捐给希望工程了。但是现在正是我人生最需要金钱的时候,这笔钱无异于雪中送炭。 D! t5 k& y; A7 H5 s& a/ R
“那王姐出版的事情你给我全权负责吧,我还是不想被打扰所以作者真名麻烦你继续给我保密好吗?”* ?+ {+ S/ Z0 M. }1 I
“行行行,小胡我给你说哦,这次的出书应该只是个开始,出版社想试试你的书的市场而已,以后再版或者出别的小说也说不一定,你的小说连载的时候反应这么好,应该不成问题啦,到时候火了可别忘了王姐哦。”
8 y' X% r+ v0 H6 ^- w& v“您放心吧王姐,我这边还有事,先挂了。”王姐是我的负责编辑,我高三的时候就是她在论坛里面看了我的文章,通过网络联系上了我,让我试着写故事投到她在的杂志社和网站。我们约定好不公布我的身份,当时是因为我爸爸不允许我耗费宝贵的复习时间写这些闲书,而后来更是为了自己的大学生活不被打扰。虽然我表面上看起来很合群,但是骨子里还是不能被过度打扰。我喜欢简单清净一点的生活。
( |/ O; z" J- ?出书的事情按理说应该让我结结实实地高兴一阵,但我的情绪并没有太高。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顾天泽的家教,如果我拿到了这十万块,那么顾天泽那边我就没必要为了区区两百而占用一个小时。
+ M8 ?! @* J; o4 ?! O8 P/ n l: M仍旧纠结着去不去,星期六就来了。本着诚实守信的原则,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顾天泽家。顾天泽家就在工大附近,从装修陈设看得出来,这是一个很有文化修养的书香门第。顾天泽的爸爸妈妈都在,我使出了我保持在长辈心目中良好印象的杀手锏,自然把顾爸顾妈治的服服帖帖,为了凸显我的乖孩子形象我还特意穿了一件格子衬衫。
8 r+ Y6 t: m" Q+ ~“怎么有种小媳妇见公婆的感觉?”顾天泽把我领进房间关上门。9 l ~) S5 k$ Y' u* i& d N
“见岳父母还差不……”我意识到自己好像中了圈套,“诶你关门干嘛。”
6 @+ X+ B; y% r“外面吵。开始吧小胡老师。” W* d2 S E) j, |4 X
“你想先讲哪一科?”" K. G+ z. t. [! V
“生物吧。”, u% L$ i' f2 T6 K6 e
“……我只教英语和理化。”
+ ^# K0 L: b( h u& D, [# t1 E% L“别介啊,听说你可是当年生物竞赛得过奖的。”那是我人生最值得回味的事情。7 v" q" ]& y9 @% L# }
“那也不行,生物另外加钱。”4 R) W! F' Y$ k, S5 R
“行啊,你说多少就多少。”4 V/ \" o5 r b' Y* \
“你做得了主吗?”
+ u m$ N" z7 e; K“做不了,但是我的意见我爸妈会优先考虑。”
' \4 U* b0 i1 l8 F“那我求求你告诉他们我教的很烂吧,你这种学生我可是伺候不起。”6 P" w9 L- _' J5 [
“为什么。”/ k* N1 U: O9 Z5 Z, Z j
“做家教钱是一方面,另外一方面也要学生真的学到东西有进步,才能有实现自我价值的成就感。”( `- o& t* q% a9 I' Y
“那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法带给你成就感。”( T6 s' _0 x7 t, W
“你?”我不屑地打量了他一下,“我看悬。”3 B. s- A6 g( h. T
“你就这么歧视学习差的学生啊。”$ P) C/ q( {1 p3 ~
“没有啊,我不歧视学习差的,但是我比较反感本来可以学得好,但是却不学好的学生,这通常反映出这个人没责任感没上进心。”5 ~. ]* G* G( T2 o% P: F
“这是你教学计划的一部分吗?激将法激起我学习的动力?好吧你做到了。我们今天就先从英语开始吧。”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看起来很新的英语课本,递给我。
) B& Z. I2 b& O“那我就给你露两手。”我转身在他的白板上写下几个国际音标。“认识吗?”8 E5 ]! `3 j* u! q) n) q6 U% N
他摇摇头,我接着把几个元音写完。然后转过头,说:“这是梅花音,跟我读。” @0 L7 x& e% y) l0 {7 p6 z9 a5 k
在学了几个音标之后,顾天泽显然毛了:“这不是拼音吗?你就会这个?”+ W) A% t3 H- y4 m0 x
“这是英语的拼音。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学的,相信你小学二年级也学过。只不过你忘了。”
, A5 a( `: z! J; R“好吧您继续。”; B/ m9 \: @1 m" h5 d5 ]
在勉强教完了一系列音标之后,我发现其实顾天泽悟性还是不错的。我打开电脑,下载了几段BBC新闻。% W1 e! z, @- W. q/ z1 P F7 D$ O8 ?. E
“你现在用刚才我教你的音标去感受这些新闻里的韵律,试图找到我刚刚教过的那些音标。”
8 r4 t: J# R+ Q9 ]4 |' [" H听了几段,顾天泽说:“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。”
4 ]1 |4 J1 B2 l E+ v“我不是要你听内容,我是要你听发音,去听文中字里行间的韵律和节奏。”* f1 x/ i6 s8 y! E( _8 B
“这又不是音乐。”他小声抱怨。
7 a# W1 E7 I$ v4 Q# x1 q& Z# R _“你就把它当成音乐来欣赏,注意里面的节奏,抑扬顿挫和没一个单词的发音。感受唇齿间气息的流动和每个词语用到的音标。”6 L( Z3 K6 K+ c" C8 W
又听了几段新闻。0 h$ g3 S5 }% m4 ~+ }
“有没点感觉了?”我问。, O: [" E" X$ `! u9 j3 Q) W
“没有,但是我觉得你的教学方式很另类。”
Y Y7 f. {+ g, f“我的初中英语老师就是这么教我们全班的。”那是我最尊敬的一个老师之一。“一个小时到了,下课吧。”, q5 m: g" P% [6 s0 Z
我们从房间出来,顾爸在客厅看电视。7 W5 Y9 N2 b) x( z5 X4 ?
“爸我上完课了。”
8 ~( H# E8 A& U“怎么样?”
v) z5 g2 S+ U- L$ o" o$ B“还好。”什么?!你确定只是还好?$ J7 {$ s% q. P7 G1 Y
“那小胡同学下次什么时候方便来?明天可以吗?”. k4 g# c$ F+ m
“厄……”我暂时找不到托词,而且似乎顾天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朽木不可雕,“我周末一般都没什么事情。”, D3 ]( O' x* A1 Q) j. c/ V1 W) V
“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吧,行吗?”
6 m1 K5 _$ F+ ^$ t7 \7 [) W; B“行吧。”事实上我明天约好了龙林他们去踢球的!
; X7 b/ x( U. M" Z& z; P“那小泽送老师一下。”顾爸一边说着一边塞了2张钞票给我。
+ S$ G7 k: ^; V$ P5 v m2 U) a- _“不用了这么近我自己走回去吧。”
, r4 b4 T% U- f) m( k“天黑了毕竟不安全,还是送送吧,这一代我比较熟。”顾天泽接过话茬。1 r- @( {9 j1 _$ Z' x
从他家出来,我们一路上没怎么说话,很快就到了我们公寓楼下。
7 L( u8 r4 o- {3 L" r9 D* e; G“你回去吧,真想不通为什么是你送我,我明明和你差不多高。”- v! m* [0 [! {: p1 U
“得了吧,你比我矮不少。” o. q* Q5 t" A) L
“哼~”
) n; ~' r& l+ e2 u9 S“我爸对你印象蛮好的,他很少对别人这么客气的。”* q% b! A: N# K4 m6 R! _1 d
“是吗?请转告他我对他的印象也不错。”, I+ p2 v5 o% R* l' a4 D T
“你明天会来的吧。”
/ l6 _4 Z1 |) R V) p& J“不会。”我转身走进公寓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