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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3-25 12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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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B& q `1 J; K4 C干柴烈火,两人迅速纠缠成了麻花。 }- N6 G9 v5 ]0 L) ~5 J# z( _9 |& B
虽然彼此都得到了满足,但段小兵没有做我。毕竟,患得患失的环境无法让他大展拳脚。
2 x g' y( F5 ]屋檐下,迎着太阳光,段小兵用毛巾擦着汗涔涔的脊背。
/ x- X& I! O1 G一个陌生的女人抱着小虎子回来了。9 r" P% D/ X9 w$ U/ Y
段小兵脸色骤变,手忙脚乱取凳子上的衣服,差点把脸盆打翻。6 l4 ]0 V! k8 {4 _5 v
女人斜睨着剜了他一眼,露出了不坏好意的笑。
6 c$ h, ?9 J ~/ u) n% b穿好衣服,段小兵给每人发了一根冰棍,来到小虎子面前,他还故意嘟着嘴,责怪虎子贪玩不早点回来。
' L8 ^7 w* t7 J4 w. N& F无辜的小虎子抹了抹汗津津的脸,结结巴巴解释,老板问我要什么烟,我说我也不知道……+ ~$ f! l$ m+ S/ z/ u
我偷偷笑,段小兵跟着偷偷笑。5 I* ^& U+ v3 z+ \
离开时,段小兵送了我。: y) A, L3 \. D' q6 ^ X
我们在望江厂默默地走着,太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一会长一会短,时不时看见沿街一侧竖立着的高大的铁皮广告牌,被阳光照得银光闪闪,一阵风吹来,砰砰直响。 D- T6 l6 _ }" z) g0 L
“飞飞,想什么呢。”段小兵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。9 a( l! J/ x' ]# t( u
“没什么。”我是在想出国留学之事。
3 [' h. t; s/ K有些事情,就是这样,你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它,它却拼命向你脑袋里钻。尤其见到段小兵,我纠结得无以复加。$ I# M- R8 t y* x. p
“靠,瞒我,咱俩是什么关系!”
% |0 c, ?" O! ]9 n“咱俩是什么关系?”我盯着他看。
4 K$ F) q d0 c他也盯着我看,一字一顿说:“当然是,朋-友-加-哥-们!”5 y1 O# U" H. ~& h
我说:“靠,咱俩做十几年的朋友加哥们啦。”3 o! g$ ?0 {# z' L# I
他说不一样。% |4 G, _ g) u& ]& p
我说怎么不一样。% J6 ^" s, S3 E( F& U
他说咱俩比一般朋友要好,比一般哥们要亲。
3 r- i+ j$ r4 A f8 w) ~8 T我说再好再亲也只是朋友和哥们。
7 g; P% |4 C A: i! L3 z. h7 D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,顿了顿,突然靠过来,从背后抱起了我,嘻哈着说,对了,你是东家妞,我是西家娃,你是我老婆。
: N' x% F |& U! i2 L- E* M可我不是女的!我轻声道。+ ? H4 Y5 a: B! V2 e4 Z' w
我知道!他放下我。- ]3 b& W) J4 G8 v- ?* S- X
突然,我们就没再说话,两人绕着那座小山,一前一后,默默走了很长一段,快要走到大道时,我说:“你回去吧,不用送了。”2 N8 q6 ?+ T1 N* j
他说:“我要送你到站点。”
6 D/ Y! {& N; @5 _' X: E我说:“不用,大老远的,送过去还要返回来。”4 B. e' G, z2 I/ d& x# T3 u7 _
“没事,大不了我往回走时,你再送我一段。”- g6 x* i$ Q2 g. o2 \
“我送了你,你又还得送我!”8 A1 n! J# @) U( H/ [
“可以啊,我没问题!”他样子甚是认真。7 d8 G6 @% R# m0 A
“靠,送来送去的,你不累啊。”
4 P% M& z4 d" _/ ^ “不累,”他还是那么的一本正经,甚至跳了两下,“你看,我跳多高,一点也不累!”
0 p1 A5 }8 B3 F: E2 y- s3 K “靠,你有病吧。”我终于忍不住了。
5 V* [' m. c. h8 a+ R“说对了,我真病了,你有没有药?”他开始不认真了。
9 Q: i$ g, j+ f“真病了?”我认真起来。* J4 y5 B% F( v; d5 M2 \1 Z% e
“病了。”
4 @: P* n) j: c' x9 \$ X4 q“我摸摸。”0 N" X3 W- ~* t; B
他把额头伸过来。
9 a6 H2 h' L" ?“去你的,也不烧啊。”我说。$ }/ f+ @, {0 R
“我的心烧到四十度啦。”他把我的手抓过去,放在他的胸口。 v! l* h* R/ K) i
“去死!”我攥成拳,给了他一下。6 w; l+ e& t# R1 L7 }! C
有个他的工友推着自行车在大道上走,他突然跑了过去,和对方交谈了几句,他骑着自行车一溜烟窜到我跟前。
5 V. I- G/ L7 q1 V0 u4 z“飞飞,上来。”他打了一下响指。: q5 V8 V) W& ?- V
“靠,你劫匪啊。”我跳上车。+ ^2 ?" k+ ?. V- r' L4 R/ E
“走喽!”他双脚用力一蹬,自行车像快速射出去的箭,跑出去好远。
- K9 t4 b+ E1 l# q7 ]3 F: B% ^! @段小兵骑车很是刺激,以前上学他就这么骑车带我,把我吓个半死。
2 D4 C6 A& H ?/ Q" p; L" j4 d我坐在他的身后,贴着他的脊背,风像一场大水流过。
% J- A) N5 P& l8 z8 G* q' ~我就想,段小兵这个人吧,有点意思,长得匀称、棱角分明不说,人还敦厚,对我又体贴,要有这样一个人一直留在我身边,也是蛮不错的,哪怕这是个男人。可我也清楚,一旦选择了出国,这个男人可能就此溜走了。
4 O$ s7 _6 g) f% r我说:“段小兵,问你一个问题。”" p/ y# l( e$ r$ \7 x
“说!”他脚踩风火轮般,把自行车踩地呼拉拉窜。# v2 w# C& h2 @ \
“那女人是谁啊。”
& [; o; h3 g1 P“哪个女人?”
$ u& f+ p. I# _" S8 R' D“抱小虎子那个。”: c: p5 n1 j; Z5 k( D8 C* x
“哦,她啊,我师傅的女儿!”7 \+ p" t2 {. W
“你师傅还有女儿?”
. L8 f# \+ i2 F4 C“你不知道?”
( V+ T( R y/ `% M“靠,我怎么会知道?”
3 a9 E& x. @' K5 I' T“我没说过?”
* O# g4 u5 a# k& T; ^6 r+ m“靠,你什么时候说过?”1 V! f% D4 j: W2 p3 @1 @
“那我现在告诉你,她是我师傅的女儿。”
! ?9 ^% A& Q9 e5 G1 Q“知道了……她好象对你有意思。”我鼓足勇气。
. s' J6 X. g' d% r# a) |我不是空穴来风,对于这类事情的捕捉,我向来敏感而准确。
3 u( ^" N4 Y+ ~临走时,我就见她明明在逗小虎子,一听说段小兵要走,倏地把目光从小虎子身上转到段小兵身上,悄然无息瞟他一眼,碰触他视线的瞬间,飞速移开,娇羞的双手来回在小虎子的脸上搓来搓去,好象能把小虎子搓成骑白马的唐僧。5 g/ }8 ?' q- ?' }: n# a
“去你的,人家早结婚了。”7 c' V1 V; I4 A; ]& I0 K" v
“靠,结婚了还跑你家来。”5 G6 V! z5 O" a. M: i7 v* A
“她是望二小的老师,我师傅要她把小虎子弄到望二小。”
8 }3 ~, |9 v+ G- g O" x原来是这样,我舒缓一口气。
. T. ~! @# H6 p& w到了站点,公交车正好来了。- c, A& ]4 w5 l2 u% ^* ? D
我说,快,车来了。
+ c# f2 o" h+ J5 T段小兵突然加速,用力一蹬,不料,脚踏空了,不仅没有加速,反而嘎吱停了下来。
/ i/ C8 W2 t1 I" T$ |我急忙跳下车,千赶万赶,还是迟了一步。
/ J/ G" i+ x0 G: J眼睁睁看着离我而去的公交车,我瞪了段小兵一眼,他却把手搭在我肩上,慢条斯理安慰我,没事,那车人多,没座。2 T3 |8 o1 b4 m' X$ b
我说你是故意踏空的吧。' L/ d" t0 ~8 F
段小兵说,我是怕你累着,得站一个小时。8 ?; I1 r8 N& f. h2 @) O1 ^
我说,靠,这么说,你真是故意的?' d6 ~) d. W8 n0 d
望江厂这边发往市区的公交很少有能碰到坐的,他又不是不知道。
8 ^* z4 U0 @- Y1 L4 W段小兵感觉到我似乎有点生气,他把我的手抓过去,放在他的手里,轻轻抚摩着我的手背,有点不好意思地说,十分钟,你最多再陪我呆十分钟。: V0 A& M; M3 M0 _
看着他脸上露出的难为情的笑,我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感动。3 k/ e& i* y. u
原来,他只是为了多和我呆一会儿。
) b- ?# \* k: V w6 @1 D* E段小兵就是这样,不会用什么甜言蜜语去表达。% @) ~% e4 `! r- P
但,就是这种看似平常的表白,却最能留下内心的回味,像一座蓄满岩浆的火山,不爆发,就那样含着,扑面而来的,是氤氤的暖和热。* d2 X( ^ W* r' S
我突然有一种甜甜的温暖的感觉,好比一大早起来咬了一口青苹果,入口时,平淡无奇,甚至觉得还有一股酸,甚至是涩,但过后,甘甜就会从舌头底下涌出来。5 T, g, j* J! @8 f8 G6 B* @
我把段小兵拉到一边,注视着他。
7 q1 @" x0 m1 q4 w0 r0 w$ L有些人,我告诉自己不要去看他,他却像磁石一样牢牢的吸引我的视线。
- }$ ?* F9 I7 L0 a1 B: x我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看,先是看他黑浓浓的眉毛,然后是威武的大眼睛,最后是温润的嘴唇。* |2 u! E0 G: m' g5 j, p0 k! U
我说: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”
: G& E1 {; N" u, o7 U/ W9 M5 X他一楞:“什么好消息?”9 J$ R9 l) s" J+ z T R! `* U! O
我说你猜?( F- ]6 r7 A( {5 P b
他想了想:“你姨奶要回美国了?”
7 {! A c2 @9 q$ u8 p* u; b我摇摇头。
% @# Z. d4 R6 E/ N Z9 @8 ~& C他又想了想:“你的奖学金下来了?”
- }' s, d& Z9 U- f4 h0 w我再摇头。
& b0 [2 T$ l3 }; Y他跟着摇头:“猜不出来。”% \ c* E) K, k3 z6 |8 q2 ~3 r
我说我要去望江厂实习。
) Y/ y7 ~4 O8 X4 e% r, i' i8 F1 \4 V1 M不言而喻,这是我临时做出的决定。( z. C A* F. J- u1 f! b+ L" H
他似乎不大相信,盯着我看了半天,才问:靠,真的?骗我吧。" J! D6 C7 m! [% B
我说,我已经决定了……我还准备申请系里的研究生保送,继续留在学校读研究生。
! Q& n9 N) b8 t* b* \ P5 u4 M1 l段小兵可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傻了,不知道说什么好,两手机械地来回搓来搓去,搓出一掌心的湿。他突然就把太阳帽摘下来,戴到我头上,歪着脑袋打量,笑嘻嘻说,飞飞,你戴着真好看,真好看……& Z( P$ @/ ]# Q: h( e# x* D
他靠过来的刹那,我闻到了他身上那种特有的淡淡的体味,心里一荡,似有什么东西融化了。
`8 S. \# U8 _上车时,段小兵快速拉了一下我的胳膊,急切问,你什么时候来实习?. D/ s: O* g) i/ f
我说再等等,十来天以后吧。
' P y; [& k- m" L( ]* `# I他点点头。
9 R2 F6 E3 w; b( ?公交车渐行渐远,段小兵一直站在那块站点牌子前,像棵挺拔的树立着,不停冲我挥手,目送我远去。+ x6 y0 P) N! x$ M
他身后的站牌,在太阳的照射下,散发出醒目的强光。
( R; {7 c/ N) ]7 Y& e+ _) ^2 t! ^顺着光,我似乎看见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路……7 I" H: R' ?: J+ ~2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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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X q0 k7 |7 F; H我们的生活,尤其在年轻时,总面临着多重选择和不可预料的变化,这种不可预料像盛夏的天气,一会儿晴一会儿雨。好比,那天,我和段小兵在溪潭,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搅了兴致,甚至连一片乌云也未曾看到。 m8 [1 P% b! E" @: y! D
见到戴燕燕时,我有着坚定的出国的念头和想法。可一见到段小兵,这种想法很快发生了改变。, n& Q E, ~1 l4 o
但,事态的发展,总是出乎我们的意料,有很多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,却会在不声不响中发生,用句宿命的话说,命啊!' r5 i6 u. A: g
事情经过简单说是这样的。( v! V: u5 Y. A) s2 L# `4 W
戴燕燕偶遇段小兵,段小兵请她吃饭,可能心情不好,戴燕燕喝了不少酒。喝了酒的女人就喜欢倾诉,她把我想去美国留学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段小兵。6 ^8 ?6 z: k Z4 C4 U* d
段小兵大吃一惊:“不可能哪,袋熊(我的外号)明明跟我说他要留校读研究生,还说打算来望江厂实习呢!”
# a0 o/ z1 p$ K: X犹如晴天霹雳!; K: W6 u2 [ A5 Q0 |! Y- h
戴燕燕当即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,吧嗒吧嗒掉个不停。
8 m, c5 G% v2 ^9 O! o( n/ F她掩面泣声:“怎么会这样?为什么要欺骗我?他就那么讨厌我吗?就算讨厌我、躲我,直接告诉我啊……”6 _' g# n c0 c' m+ F9 s5 e- w5 s
那一刻,段小兵才知道,戴燕燕是多么爱我。
( x7 P* _ I3 x: r& ]4 w+ c( |7 B+ ^段小兵是个心地善良的男人,他平生最不忍的就是看到女生潸然泪下、悲痛欲绝成这样——尤其还是个有恩于他的女生。
& Z. m) H& f" |, f; O那个周末,我去望江厂找段小兵,看出了他的异常。
( A2 t. W7 j3 K( o6 @) L我带着新相机去的,那是我姨奶特意从美国为我带回来的礼物。1 L5 c2 c g4 \$ T$ e2 L1 a2 L
我们照了很多相,可他总是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。& [. [, N+ l# X3 Y6 h
我问他怎么了?# S6 N! ]7 K( f
他不说话,停了下来,点燃一根烟,吸着。
4 F8 _/ ^7 Q* Z) `我说虎子进望二小遇到困难了?) o$ E$ i! r9 q6 a* |
他吐着烟,仍一言不吭。
3 R: P' w* \: M) h& G, [5 P0 D我说别担心,我去找戴燕燕,她父亲是局长,别说望二小,望一小也不成问题。& K/ J" {0 {# }
他眉头紧蹙,突然把就烟往地上一扔,用力一踩,不悦地看了我一眼:“飞飞,你还说!”
, `; R, A+ R U% ?“我怎么了?”我一楞,他在我面前一向是好脾气。& r+ R Q3 d- ~" w5 f9 S7 j3 `4 Y
“我问你一个问题。”) [) \% }- {: E; J
“什么问题?”$ i- G# f; H1 W: [9 O( t6 x; ]; X
“你得老实回答。”# M, V7 V: j% K( M6 g! Y F
“靠,我一向很老实。”
t9 W; b: i3 I2 {' f& c“少来,我是认真的。”他劈头盖脸。
" G+ M- y& P! E% ~“有屁快放!”' Z: V( j& b) z& u6 @
“你真打算留校读研?”
' n/ P$ `: c u8 S“靠,你不相信?申请表我都交上去了,系里也批准了。”
$ W& k/ c& h3 d: y1 W! {# L4 p/ i“这么说是真的?”
/ D7 ~ Q4 i0 O* v1 f“当然!”
( \+ c0 n% u& ?! J# `“那你为什么骗戴燕燕?”
5 Q. N) v& V" ], y% a“啊!”轮到我惊讶了,没想到,段小兵和戴燕燕竟然还会有交集!1 e6 J4 ~8 [. z" r9 Y. z
我说你们见面了?
* \; O0 z/ {6 o6 I* `) c9 I他点点头:“我们无意碰到的,我请她吃饭……她心情糟透了,喝了不少酒。”说着,他看了我一眼,低下了头,但他感觉到我的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脸上,终于又抬起头,把目光迎向我,顿了顿,试探性说:“飞飞,她好象很喜欢你!一直在哭,哭得很伤心……”
$ O f. M1 u# J3 C4 z6 c我说我知道。
+ }; k9 h% v/ `可能,我冷淡还无所谓的语气让他愤然。
5 B( b" D. Q; X6 _ a* U& B( g他又说:“飞飞,你为什么要欺骗她?”/ o( v% b" p; t) J3 K! x. j' x- x
那天,阳光灿烂,我站在江边的大道上,忽然觉得好冷,仿佛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长长的结着冰的河。0 Z2 c' [8 |1 C8 g) ^& @3 N
我知道,在段小兵玩世不恭的外壳之下隐藏着温暖而纯净的灵魂,但他为什么非要用“欺骗”这个词呢?% C% E$ b# c# ]* r0 T; `8 g
这让我深恶痛绝,因为我一下就想到了“人品恶劣”、“道德败坏”等与之关联的内容。
7 k( ?+ U3 v" K+ I. j& g/ r我说我没有欺骗她。
6 J9 G8 C- x" ~+ A“靠,飞飞,你真不厚道,她都告诉我了,你说你打算出国留学,学校都联系好了,还说要去上海实习,参加什么培训……多好的一个女孩,不喜欢她直说就是了,为什么要欺骗人家……!”
) U2 {. t1 Y+ H/ p" s; w段小兵的话让我无法回答,我有点愣愣的。; ]/ M( N. Y, K* ~9 X) R7 ^
在戴燕燕的问题上,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我、冤枉我,甚至指责我,但你段小兵不能。
5 x; s& H( ~) j# K7 V我就不明白,你段小兵为什么在我和戴燕燕之间如此爱憎鲜明,就算我辜负了她,和你段小兵有什么关系呢,你们俩说到底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。8 [5 g; m8 J% r" L
再说了,你段小兵难道希望我和戴燕燕双栖双飞?& E: @1 V" U4 X# i5 b% m/ m1 \
这么想着,我突然有点心灰意冷起来。
' G4 ~( r0 R( ?: ]9 R看来,两个男人感情再好,一碰到女人,所谓的感情就成了水中月镜中花。; {* v k" O& n0 ^8 q0 O
这不由让我又想起了戴雪蝉。, ?$ O3 @! p' O7 m
这么想着,心,凉到了谷底,我不说话,撇下他快速往前走。
% M/ T. z G2 [, h+ T他用更快的速度跟上,挡在我跟前,堵住了去路。- w( e! _$ P5 B# L. B, E
“飞飞,你怎么不说话?”他直直盯着我,我恨恨回盯他,曾经,我们有过多次激动人心的对视。但此刻,我真是很讨厌和他的对视,我希望他立即从我眼前消失。3 H. i- V: b( S v9 {
“让开!”我推了他一下。$ r4 }4 p4 b* V7 G6 W
“你上哪去?”他略显粗鲁拽我。+ E& ]" P5 A* t- B1 P7 y
“回学校!”2 Y* T, c E5 \% ]' h- P
“你不去找她(戴燕燕)?”他穷追不舍,不怒自威。
* a; n8 Q: N/ G* s' R就在那短暂的几秒时间里,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可怕,一种巨大的悲痛随即而来!
- j @* P% I! L- _8 p4 |2 w那一刻,我很害怕,心在强烈地抽搐着,然后下坠,坠到一个暗无天日的深渊。我咬着牙,本想强忍着心里疯涌而出的酸痛,终究没忍住,爆发了。0 n$ @) R/ S% ^' x9 k! F
“段小兵,我告诉你,我没有欺骗她,没错,我是跟她说过我想出国留学,还说过要去上海实习,我当时就是这么想,也是这么规划的。你知道吗,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二年,我厌倦了这里的一切,我每时每刻都想走出去,离开这个地方,可是我没有机会。小时候,我父亲领他心爱的小儿子(我父亲再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)到处游山玩水,我是多么希望他也能带上我,可是没有,一次也没有。后来,我读了大学,凭自己的本事到他们去过的大城市走一遍……你知道我第一次出门坐火车吗,路过一个很长很长的隧道,车厢里漆黑一片,我吓坏了,可当火车穿过隧道,辽阔的平原出现我在眼前,我兴奋地把脸贴在玻璃窗,眼泪都流出来了,我喃喃地说,这风景真美啊,真美!后来,我看到湛蓝的海,看到了船,看到了远方若隐若现的小岛,看到那些围着小岛缓缓扇动翅膀的鸟群,我就下定决心,我要走得更远,比他们一家都远,远到鸟也飞不到的岛的那边……可你知不知道,后来,我见到你,我的想法就变了,我不想出国,不想去岛的那边,我想留下来……”我有点声嘶力竭。/ A+ _4 Q6 {5 K: g1 o
段小兵瞬间呆住了!
/ X5 ^/ i' Z3 x, f; S, N他呐呐看着我,凝固的愕然表情,仿佛街头动一动随即定格的人体雕塑。0 j: Y% W/ R. m9 j. J
他以为,我对戴燕燕说的出国留学只是我拒绝她的说词,用他的话说是欺骗。他压根没想到,出国留学在那个年代近乎遥不可及的事情,会真的发生在我身上。更没想到的是,我竟然会为了他,会放弃自己一直追逐的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梦。, Y+ M4 c ~# c4 o' b7 U" @
几只麻雀从天而降,欢快地在落在江边一棵枯柳的枝上,跳跃着,唧唧喳喳叫,我猛烈挣脱他的拉力,快速跑过去,无法克制地用力踢了一下枯柳,枯柳激烈地摇晃着,麻雀吓得扑啦一下全飞走了。: ~; D" }2 A+ ^2 |8 R7 K% U
可怕的“暗战”,终究还是发生了。, N, Q/ X7 s% F* H( p, E2 U
我们戚戚坐在江边的台阶上,彼此陷入了一种紧张而又诡秘的平静。
% S2 a) z; v; L0 H偶尔看对方一眼,眼神里没有情人间的甜蜜,有的只是隐隐约约的尴尬和闪躲。8 Y/ E; P/ @* s6 b6 ~4 N
时间,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!7 o7 j# A3 ]8 S' Y
期间,我完全没注意到段小兵心理的变化。
+ j# [ }8 ]' g9 m段小兵先是拘谨地看我一眼,悄然无息靠过来,眼神游弋不定,旋即低头,我知道他的心情非常复杂。
4 ~+ S% Y# P0 y- z$ V7 i也不知道坐了多久,他微微抬起头,嘴角蠕动了一下,又没了声响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9 Q' N. f& p& \& P1 s4 Y! T3 R" j又过了一会儿,他鼓起勇气,打破僵局:“飞飞,你坐着,我去去就来。”
( o6 i* f; m9 i不等我反应过来,咚咚咚,他快速向远处跑。
1 e$ X/ a3 z2 h再回来,段小兵气喘吁吁,满头是汗,拎着一个塑料袋。
/ B# v' W4 o4 ]: ~3 N他先是到江边洗了一把脸,晃着脑袋,捋了捋头发,怯生生过来,坐在我身边,把口袋里的雪糕、鲜奶和蛋糕掏出来,整齐划一放在台阶的水泥地上。* _8 n3 I( M- i' `: K4 j# ?
可能是怕雪糕化了,坐了一会儿,他看看我,犹豫了一下,还是轻轻拉拉我的衣襟:“飞飞,吃雪糕吧。”) v5 R3 B; S0 J9 Q% j( p* Q7 e. H
我不为所动。
5 s; i+ s4 |( j0 U1 m7 K# M5 _他把雪糕放下,又小心翼翼拉了拉我的衣襟,说,要不,喝袋鲜奶?
: z+ U8 |" v: R z我仍不为所动。2 s3 C! G$ \( t
他再拿起一块蛋糕,说,那,吃块蛋糕?
( h0 Z' B; l B) y我愕然看他一眼,真搞不懂,大热天的,吃什么蛋糕。
* G6 ]7 m& s4 `: f他接着说,你知道这是什么蛋糕吗,里面加了榆钱,老板说叫抹茶榆钱,我跑很远才买到,你尝尝?
* }& J: b- b# `7 a5 F说着,他咬了一口,自顾自说,恩,好吃,真香!
4 K; X2 z- b1 ?他吧嗒吧嗒咀嚼着,故意装出很好吃的表情,咽下去的时候,由于用劲太大,喉结就像一只小耗子,在他颈脖上下来回窜。6 q2 u+ r7 l% N
看着他吃蛋糕时流露出的局促、不安与自责,我倏然有了一种“疼”。 ) ?% @/ N0 i) |# J% `* i
我很清楚,要对一个人好其实很容易做到,但要对一个自己一直对他好的人突然厉声严苛却不那么容易做到,你必须强压心头的不忍和不舍,嘴上是强硬的语气,心里或许是阵阵的心慌和疼痛,尤其当知道自己所谓的厉声严苛在某种程度上是误解时,愧疚、难安、自责、忧虑、感动和怅惘等种种复杂情绪便接踵而至。
# }+ E" X, [" }" u) `3 z一阵不能自已的伤心澎湃过后,我轻松了许多。! P6 G) p W1 x5 ~
我转过头,看他一眼。
6 J) G# i# ~. ^* Y& u& Z) G他迅速停止咀嚼。
1 M$ w5 ]/ n/ L8 x& r( W0 L7 l不过,似乎有点紧张,我明显看见一层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。, z) A5 L1 s1 A2 w4 n0 y$ K2 K
心疼感再次升腾。
4 V: h7 Z+ _2 l/ S. P3 N我说真有这么好吃?
% i4 S( T% G/ k2 u) Q4 o“好吃好吃,真好吃!”可能从我的视线中读到冰释前嫌的温情,他的眉毛和脸上的肌肉慢慢舒展开来。
! N) K5 O9 X2 @% ]+ d1 W! q他赶紧把剩下那块蛋糕递给我:“尝尝?”
' ?2 @1 M1 \4 T% Q9 I. ]我接过蛋糕,吃了起来。
! w- J/ _( k# d' M) ?+ T他笑眯眯的看着我,温暖青涩,有初升太阳的味道。
. c3 I8 X& f' w' q; }# S, d蛋糕真干,我有点难以下咽,他撕开鲜奶袋,交接时,可能过于战战兢兢,鲜奶撒在了我手上,他赶忙拿出纸,把我手拽过去,很仔细地擦啊擦。4 E9 k$ ?, ?, V! s0 W. U
此后,我们避谈戴燕燕、出国留学及实习之事。
# C; u5 ^, r" t" m" m* ^一路走走停停。
M7 F7 U* R# H" x( M0 z I看见那些熟悉的场景,一幕幕涌上心头,陷入了回忆,曾经那段青葱岁月还是为彼此留下了太多的美好。
1 o1 K. g1 h* b+ x' W# g: \" u人是物非,还是这条熟悉的道,道边还是那个熟悉的大坡,只是坡上那棵让段小兵摔伤腿的桃树已不在了,旁边生出两三棵新桃树,枝繁叶茂,郁郁葱葱,桃树下放有几张铁凳,一对热恋青年男女正在上面搂搂抱抱,眉开眼笑的。; u* ~% [' l6 r6 l% N
这些新变化,我竟然一直没有察觉。
4 H: `% t0 K/ }! `& m! B是啊,七年过去了,逝水年华,我们的青春终于也到了分水岭。" \: v' @: U. c# c% W! W
直到上车前,我才拍了拍段小兵的肩膀,说,放心吧,戴燕燕的事我会处理好。( v$ C% G' d) H5 a4 z
他看了我一眼,并不像上次那样站在站牌下目送我渐行渐远,而急促转身,快速奔跑起来。
6 x7 X- f* M/ D很快,他的身影泅入带起的尘土里,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……+ m1 A/ I. T2 x
492 K5 B4 o- W$ O, c
我做梦了。4 K9 p; R+ C% P2 q& B2 i% g
梦见段小兵在宿舍的窗外,贴着玻璃,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,一脸忧伤的表情。奇怪的是,我看不清他的脸,但我知道他的表情一定是忧伤的。
. O. V, m; X0 c' P3 O突然间,段小兵对我说,飞飞,你要走了吗?真的要走了吗?
2 B: `0 b' r% |& z! n我想跑过去打开窗户,可我发现身体怎么也动不了,双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一般。9 h7 ]! K: c* O9 P
他伤心了,慢慢飞走了,越飞越远,我的心渐渐变得很痛,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。; a+ j* `, ~2 _- L1 E0 Z1 Z. o* b
于是,我张开嘴,想喊他别走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顿时我陷入了一种无力的绝望感,我突然失声痛哭起来。
2 D. K. r3 j3 e5 F0 r4 W7 Y! }" k. ^醒来,我发现枕头湿了一片。' V2 m3 y( U5 Y8 r$ K; }- [' {
莫非我真的哭了?: O v; W$ k, @) m; t1 V ~( g
想想,我都好多年没有如此伤心地流泪。
5 Y, B* o5 `2 O6 h7 A% [4 b看了看时间,凌晨三点。8 L8 X7 Z( e; N* f
窗外,黑漆漆一片。2 Y2 z4 p, o5 h
我想再眯一会,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,头痛的有些厉害,嗓子也有些疼了,浑身酸痛的,很难受。
5 j4 }$ C) s1 I4 u0 z* }$ k$ E5 `此后,一整天,我都处于一种失重游离状态。
0 A2 [0 V- k! ]3 A2 r' M% E4 o上午,去了趟学生会,给新主席交代工作。下午,从院里出来,同学告诉我说有个人在宿舍楼下的过道等我。
, j3 j$ d' b$ ~3 c) N8 C3 n, v跑去一看,远远地,我就看见他,段小兵。% e1 I/ g1 ~/ f6 [, ]
站在那,穿一件白色衬衫,黑裤子,皮鞋擦得锃亮,拎着一袋新鲜的水果。
# g: v& U1 C0 w5 X9 n9 N来到他跟前,他习惯性脑袋一歪,露朴实的浅浅的笑。- v/ Z+ `, W" H! o; V5 ? y
“你,你怎么来了?”本来,我想伸手抚摸他的脑袋,突然改变主意,给了他一拳。( O4 V; `! R) y2 b. I
“过来看看你。”他并不躲闪,迎着我,挺了挺胸肌。
: ^- S% u0 b( K+ W“今天没上班?”
- @- |$ t1 r; a8 Y“提前走了一会儿。”
9 T8 {, x, {5 k2 n. x' I“找我有事?”说实话,我还是咯噔一下。用他自己的话说,自再遇我后,他规规矩矩得就像一块红砖头,今天怎么就提前下班了呢。. t! n# S' Z4 ~8 F
“靠,你们宿舍楼管理还挺严的,那老头就不让我进……我怎么了,不像大学生吗?”他笑嘻嘻说。
. |2 Z8 ]% }* t f8 k( O你还真不像大学生!我打量他一番。# V0 l, ]0 I& r
他一楞,瞅了瞅自己:怎么不像?多像啊,我还特意换了套衣服!
- G8 b( q p8 S, T" {我开玩笑说,你太正式啦,像新郎官!, P$ S" j3 n' J9 }; V* Q
“就算我像新郎官,他干嘛不让我进,我也不可能跑到男生宿舍抢新娘!”他还在对看门老头的阻拦忿忿不平。6 L- A8 ^; }, m, U
我笑了,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,说,好了,找我什么事?' \1 S* T' r r' w5 d: ~% h
“我发工资了,”他冲我扮了个鬼脸,伸出手来拉我,全然不顾来来去去的人,“走,我请你吃饭。”
/ p; e1 d9 I) t O“靠,你特意来请我吃饭?”我有点不敢相信。: K/ u1 i: {/ ]* y
“哦,还有,我妈说了,要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脏衣服脏鞋什么的,顺便带回去洗了,干了我再给你带过来……”他说得温暖而自然。 q) q2 T7 `! J) t, d6 R( e& }- C0 d
有个同学过来,拍我一下,说,靠,代主席,行啊你,这主席没白当,连衣服也有人抢着洗。; z5 n) D5 u' }9 }% K+ w6 [& a
我有点苦笑不得,赶紧说,去你的,他是我哥,发工资了,过来看我,顺便带脏衣服回去。
- V" B g4 }+ }% _ Y同学继续说,哟,你这哥真好!
! O, [' h; I( X段小兵突然有点脸红,颈脖子都偏到一边去了。
$ ~0 E0 M z4 Y+ R, H, l见状,我硬着头皮,拽着段小兵就往校外跑。& U5 D2 Z% w k7 @+ s% \( I
那家常去的小餐馆,两人坐下,我正要数落,段小兵却拿起菜单轻声读了起来:“榆钱糕,一元8个……”8 ^3 `) Q) o+ M- Z% e" H, `3 `- x
他看了我一眼,说,靠,飞飞,你看,真改过来了!
8 p4 z# D# T4 x7 K [! X我接过菜单,瞪他一眼,得意说,他敢不改!
' Q; M% I2 }# m3 n/ F3 r/ J他笑笑,起身,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。倒完水,眼波流动,两只手来回捏着我的颈脖,像是讨好般地给我按摩。
( \( t, I2 y5 L你找我到底什么事?我拉住他的手,不让他再捏。$ {) K2 T) |( V# c& z! s
他再次坐下,开始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,大多与小虎子有关,他说这家伙已在望二小上学了,很开心,一去就认识了一个要好的小朋友,每天一起上学放学,一天不见就跟丢了魂似的。
8 Y* f# a! b$ F& E. ]我若无其事听着。. s! j( a* I8 m8 [
他突然凑过来,小声地说,就跟以前我们俩似的。! L! i$ y: R D
我忍不住,偷偷笑,
5 P7 H2 B, C- T) G他又说,飞飞,你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你,就感觉和你很亲吗。
+ s2 {% U! S! P1 W& S我盯着他看,等他说下去。, t, ^# W, T# ^, | k
“那时,那个死胖子白大伦嫌我个高,挡他黑板,他就用他奶奶纳鞋底的锥子戳我,我抬一下头,他就戳我一下,骂我一句乡巴佬。后来,我主动要求坐最后一排,他还是喜欢骂我乡巴佬,那天放学,他又骂我,不停骂,我实在气不过,跟他打起来了,但他们人多,团团把我围住,眼看他们就要一起揍我,你突然冲了过来,要他们住手,他们非但不住手,还骂你是叛徒,你和他们对打了起来,可惜你个儿比他们都矮,很快被他们打得趴在地上,但你一声不吭,等他们走了,你自己爬起来,蛮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丝,骂他们狗日的,那表情竟然像个打了胜仗的小公鸡……”
; g: S, k2 M0 `- C2 q: M* I我笑了。
{* ~: ?1 k/ X% O对于那次见义勇为,我印象中有这么一档子事,但具体细节模糊不清,我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,更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他描述的那般勇猛。
) B- I# S1 L7 T我说,是不是我帮了你,所以你感觉我很亲?% ]! L; Y6 z$ g8 ~# R- p3 W% @# ^, I
“也不是。”他继续说,“有一次,我去找你,在小区拐角听见你奶奶对一个男人说‘飞飞到底也是你亲生的儿子,你要多来看他,不能有了媳妇有了幺儿就把他扔了,你们大人造的孽我也不想说什么,但飞飞能有什么错,他还只是个孩子’,我这才知道,你到我们学校读书是因为你父亲不要你,……”
% B$ E$ y# ~% O. B“后来去上学,他们都不理你,还朝你吐痰,骂你是叛徒,还说你是甫志高,你从此不跟他们来往。有次课间休息,你来到我身边,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香喷喷的油炸鸡腿给我,起初我有点犹豫,不知道是该要还是不要,你却硬塞到我手里,说了句‘吃吧,我有两个’就跑了,后来我趁你不注意,偷偷跑到厕所,一口气吃光了。我不是没吃过鸡腿,但我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鸡腿,上面裹了一层香酥酥的面粉。吃完鸡腿回到教室,上课铃响了,教师走进教室,起立时,我看见你转过身,冲我笑了笑,还做了个鬼脸,就在那一刻,我突然感觉和你好亲好亲,也就从那天起,我就对自己说,就算全世界的人对你不好,我也一定要对你好……”
3 S' F! X' s5 x- }# m$ }( ~$ a, d+ L他的话说的很朴实,我眼睛湿湿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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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G0 ]! q6 _0 L$ {! _人和人之间真奇妙。* J# Y1 I- ]0 {" m; o
有时,两人关系的转变,可能就因某个点上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小细节。虽然,这个所谓的鸡腿事件,我已记不大清,但,毫无疑问,成了我和段小兵关系质变的导火线。, M, s' w" \ ?* h0 i7 G G
如安妮宝贝所说,一切过去的事情的确都无可避免地打了封印,在背景里暗下去,生命里始终有逼近的东西。$ ?" |9 Z+ }! A9 J
段小兵似乎陷入了回忆。
5 L4 j5 ?) ^* D" }. a) i- Y. G他说的一些往事让我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感受,有喜悦,有幸福,这时刻,更多的是心酸。# h3 f- E. J# ^! b/ W/ P R, ?
我说,你今天怎么了?4 k7 k+ T) A* S5 m5 \1 c
他喝了一口水,转移话题,问我实习批下来了吗?
! h/ F+ X! X" Z+ E3 n我说还没有。
" v7 W' j; s+ J4 e; Z0 U$ N9 N他舒缓一口气,继续说:“飞飞,那天回去后,我就一直想,想了很久,我觉得你应该出国留学,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……”3 d) d( |2 @1 E& \% {) p! N- s
就在那短暂的几秒时间里,某种激烈的情绪突然核爆炸般扩散开来。! _8 z3 ?! f1 u$ M
我一直在等他说这句话。
4 b; b" D0 n" t8 N% u# ? E$ w当他说到戴燕燕时,我基本猜到他今天来找我的意图,我知道他总会在某个时刻把这番话说出来。
2 r4 D' o7 T0 z心,忽然,凉到了谷底,
J/ I8 s6 y! T: i他洞察出我的异常,赶紧夹一筷子菜到我碗里:“也怨我,没弄清状况,那天戴燕燕也不知道怎么了,自己倒酒喝,还一直哭,边哭边喝,边喝边哭。那个伤心啊,我看着真受不了,当时我就想拉着她跑去找你……飞飞,对不起,我还以为是你故意找了个借口……”
* w! ^( L" p& H8 {" ]突然,鼻尖酸酸的。1 W' L/ [+ a+ d* n' \0 _- ~+ i
我盯着他看,缓缓问:“你希望我离开你?”
% h; Y \# W: O“当然不希望!”他一字一顿,说得很慢,很深沉。
2 Y, ], x! X3 z9 a8 m; {9 {不等我说话,他接着又说,我昨晚做了个梦。: E$ d$ Y, h+ ?3 J
我一楞,问他梦见什么了?
. c; S) A( X( _5 A2 a8 x他说,我梦见我们一起在江边走,你在前面,我在后面,不知道为什么,你越走越快,我不停追啊追,忽然,一只很大很大的鸟儿停在你面前,你骑上大鸟,冲我大喊一声‘我走了’,大鸟驮着你,扇动翅膀,飞向天空,越飞越高,越飞越远……我开始着急了,想喊你不要离开我,可我发现自己喊不出声,突然间,我的心好痛,有种绝望的感觉……很快,你和大鸟突然消失在我的视线里,我再也忍不住,虚脱般倒在地上……
. U8 A+ O, Q3 C2 \3 t难得真的有所谓的心有灵犀?
, n; M/ q! `, N0 F5 }4 L: o7 G, `我感觉我的五官有些移位,下巴有些不听使唤,结结巴巴问,你真得做了这样一个梦? w; Y! N: i4 f) h! [
“是的!“! F9 K/ u5 l F9 c) F3 k
“后来呢?”9 N. F) g5 R) k& \5 f6 N, @) q
“后来我醒了,一眨眼,泪掉了出来……”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给我倒了一杯酒,“飞飞,别笑我,和你说这些,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!” J2 I( `& a8 \( o
我鼻尖又是酸酸的。
# [3 K' F5 Y0 i V' j* Z( p本来,我想说我也做了个差不多的梦,想想,还是没说,因为他说这些时,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情绪。
+ P( A r1 m- A. r' p& V/ C我淡淡地说那你还希望我出国。# X/ e R% g: v
“虽然舍不得你离开,但我更舍不得你为了我放弃梦想。唉,一想到这,我一连两天没睡好,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来找你……飞飞,从小到大,我都把你当作比我亲兄弟还亲的人,我当然希望你有更大的出息。你想想,那是多好的事,别人求还求不来,我怎么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把你留下来呢,这样我会于心不安的,我要每次见到你都于心不安,我们在一起也不快乐,你说是吧……再说了,你又不是不回来,等你有出息了,你要领我出去转上一大圈……
# y+ O1 X% ?; N- d; h我看着他,仿佛看见他的灵魂,洁白无暇。2 `; w& q$ D$ i# _7 w! Y( {4 `
我含蓄一笑,故意说,万一我走后不回来呢。3 K7 K7 A0 S- M! z( |, P& T u5 [
他想了想,你不会的。
; H8 \9 j' y+ Q- u/ ^ ]我嘴角一动,那么肯定。
! D; f8 t: j% p3 J' }, W" n他说,当然,我们是什么关系啊,你要舍得不回来,就不会连梦想都放弃了……
9 m: w$ C p/ r( d) N; k5 x/ H我说,那,你不怕时间长了……
+ V3 {0 X. D% p4 h3 G0 q他快速接话,切,时间算个球儿,只要你心里有我,我怕什么……$ `1 o, \& r8 T6 s% z2 r" i
段小兵的信任让我甚为感动。
. P4 a: r0 ^' y; m6 c% l# j但是,爱,是需要守候的。我守侯着他,他守侯着我。
9 r* S+ @1 h7 i$ \% e' g+ [毕竟,我们的生活是由光鲜和靓丽组成的超现实世界。想想我们的一生,能真的爱上几个人,我身边来来去去的好多女人,就像蜻蜓,飞行途中累了,停在我身边小憩一会儿,积蓄力量养足精神就飞走了。而我和段小兵的感情,可能在我们遇上的第一天就开始,像植物生长一样,自然而然,不可阻止。我们深陷其中,却在不自知中,忘了时间,跌跌撞撞前行,慢慢释放着能量,如同自燃的煤。等我们长大了,有了时间概念,才发现彼此一直爱着的是个男人。段小兵会觉得自己是同性恋吗,可能他压根没这概念。我,亦然。一次,我趴在桌子上翻一本书,有个要好的同学突然从后面抱我,凑过来讨好地问我看什么呢。他抱了很久,一开始我不觉得有何不妥,后来我清晰感到他下体的那个部位在一点点变硬,顶在我的屁股位置。这让我感到不舒服,直白说难受到无法忍受,我说好了好了,别耍流氓啦。他尴尬笑了笑。虽然他长得帅气,人也阳光,但我确信,他是直人,我们之间,纯洁无暇得就像革命战友,只是因为和我太熟,有些动作不大忌讳,尤其在我当上学生会主席后,他总喜欢做一些看似亲热无间的行为来拉近和我的关系。
* F) ^7 G7 [: C我揶揄他说:“你相信我,我还不相信你……你要跟别人好上了呢。”% o* C7 ~6 Z6 S, h b) W' p) T
段小兵一怔,表情复杂地看我一眼,眼神流露出别样的异彩。. I- g3 c4 ]8 R' }9 m
突然,他就笑得龇牙咧嘴,饭喷了出来。
9 P4 B s* x* o( P% c9 X走出餐馆,他心情似乎很好,送我到校园一偏僻处,停下来,一只手搭在我肩上。
5 o ^7 |! u V4 G我说你怎么了。1 ^- u. ?# \, Q, V5 [" i# R
他不说话,盯着我看,眼神是如此清澈,宛如婴儿般,然后笑,欣慰的笑。+ A; Q; ?3 y& K/ ^1 ?: A
我纳闷了,你笑什么?8 V$ s2 ~2 J! q8 A5 Y$ D2 D
“你担心我和别人好上?”他又给了我一个满满的笑,挺挺身子,屁股翘了翘,得意地问。
/ O/ V3 b" y/ A4 J; G “以前吧,我总觉得上天真他妈的吝啬,给我的东西太少。后来吧,我发现,上天其实最仁慈,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我……所以,你放心,我一定会好好珍惜!”他突然性情大变,说出这样一番话。
. o' \* ?0 K8 T& Y4 r m7 r$ q4 |而这番话,就像阴冷天突然出现的太阳,一下明亮了我的心,藏在我身体某个角落的某种紧张、恐惧感舒展开来,仿佛原本有个无形的、巨大的系结,被扯开、抻平。2 {; Z' B4 [4 V+ E v0 n4 Q0 Q
我给了他一拳,故意说,等等,你说清楚,上天把什么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你? Y# B% t% A4 ?( V" V
当然是你喽!他凑过来,用唇在我脸上盖了一个戳,一副欢天喜地的表情。1 ~/ z1 f' q* x9 Y1 [9 O. T
我的心莫名被撞了一下,呆在原地,有点愣愣的。( k( U' U3 M8 h5 I
“哈哈,飞飞,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……”见我有点发傻,他坏坏地取笑。
# I4 @# v* T7 P9 P! @6 u“去你的,你这陀大牛粪,谁稀罕!”我抬腿揣他。9 A6 {, u' t4 }0 f" U
“切,鲜花也要牛粪养……有我这陀又大又臭又肥的牛粪,你这朵花就尽情开去吧!”' v+ k' W4 u. M1 i4 x
哈哈,我捧腹大笑。) J+ K1 q( Q: @$ ] c
他跟着笑,一步一跳,嘴里哼着邓丽君的歌儿:
4 |' L, y/ l6 o$ N" |如果没有遇见你) I( b+ L% F! |. @
我将会是在那里
& G9 p$ t1 V8 U' l) ~6 h日子过得怎麽样% B9 G' u5 k5 s! _2 f' O/ L
人生是否要珍惜
2 y* v4 H& \( w% y……, d, h, C/ _3 f# C
任时光勿匆流去我只在乎你( A6 d j& l$ B, ~: ^
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
7 w+ O6 f. t; o2 u( U% F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; E6 h' n- k' ^* W" b
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2 H7 p; Q% m$ `+ Z4 R) B
所以我求求你 `( n# m$ k5 y" c# x6 P
别让我离开你. g4 ]" ^' |: L7 k$ ]) t" T d
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……2 ?9 i" `" c7 v/ Q( h; T2 y
51
' q- d4 X0 O" J4 ]3 i回到宿舍,室友问我,你哥走了?% q4 x; G. b; l/ j! a
我说他回去上班了。
& u6 H: J8 P# |* p3 q室友又说,晚上出去吃饭,好几个寝室联谊,人很多。: Q+ l4 G) L, e: P+ z8 U( R4 a
实习的去处大都定完了,再过几天,我们要各奔东西,再回来,将是两个月后了。其实,那时候,机会并不多,实习和工作去处,有门路的找门路,没门路的只能服从分配。这段时间,他们就经常三五成群出去聚,在饭桌上小心翼翼经营着自己的未来。2 B% D; }) ~& _" b& v2 s
我摇摇头,你们去吧,我哥今天发工资,请我吃了一顿好的。# f2 ~7 n" b) c' ~9 Z- O; \, \
他们三三两两走后,宿舍楼寂静一片。
, s- w9 ?' f' [我躺在床上,拿起随身听,听起了邓丽君的《我只在乎你》——所以我,求求你,别让我离开你,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……2 y4 ]! Z8 X5 n& q2 Y0 a$ L, ?
甜美的歌声中,我想起了段小兵。
& d8 e0 S& ]& l9 n) E; @- a很快,十三年来,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放电影般在我脑海一一闪现。8 T: U% I9 | L
我想起,我们第一次做爱,4 ^ h1 l8 x/ F0 u
他脱掉我的衣服,用嘴唇,一小寸一小寸亲着我的肌肤,仿佛在给我通电,光影流动到他的身上,反射出白光。* \$ D% p. {( S" L+ D
我想起,我们第一次接吻。! s- a* L3 ~( \# z
他睁着眼睛把嘴唇伸过来,先是碰触我的嘴唇,然后把舌头伸出来,接着,他又用舌尖舔了我的鼻梁、脸庞。他温润柔和的舌头从漂亮整齐的牙齿间伸出,顽皮地摆动,很是可爱诱人。
8 y8 L4 F. g, R6 x我想起,那天晚上,我们去抓田鸡,穿过一个长满蒲公英的小土坡,突然,我听见段小兵叫了起来,呀,飞飞,你看!0 D+ D) b t9 q8 B. J+ M
原来,路过土坡时,栖在蒲公英绒球里无数的萤火虫赫然飞起,满天星星点点,衬着月光下波浪一样摇曳的绒球。
: d6 {. E) C1 `/ `& Q" E) ]段小兵说,哇,真好看!
2 h# Q& H& x7 i( O% H& B) M我看见段小兵感叹时,脸上流露出欣悦的柔和之情,与月光下满天萤火形成了一幅协调的山水人物画。之后的岁月,这幅山水人物画仍然会在时空无常的流变里泛现,每当我看见段小兵的照片,我就会想起萤火虫如何从绒球中赫然飞起,想起段小兵脸上绽放的柔和的光泽。+ T5 @5 |) ^8 Y. B2 Y
我是个迷恋特定感觉的人。1 ? q$ n6 T+ {+ @+ S0 v7 p& L
这种迷恋,是一种吞噬,情不知所起,却一往情深。$ ]& b4 ?4 w4 p) j- |, O
可能,这“情”,从九岁那年就慢慢开始了,时间长点,就变成爱了,再长点,爱得深,爱得沉了。直到有一天,在感情中迷失了方向,才发现不慎而始,而祸其终的俑者是个男人。
( z( l$ m0 K- s! e& _, ]在和段小兵分开的岁月里,我也试过去接受别的男人,但我发现我做不到,做不到不是因为我不想,而是因为我无法从别的男人身上找到这种类似的特定感觉。
$ y9 S% O! E1 [* B% [% F这么想着,很快,迷迷糊糊稀睡着了。! i7 I8 S# p1 ?9 _! d# Z& d, O
我又做梦了。& M/ I$ Z/ [. D2 R5 c: |+ U. |
我梦见出国前一天,我向段小兵告别。. [1 O( q; {8 T5 V# G& V
来到他家,突然飘起了雪,他站在院里那棵榆钱树下,我喊了他一声段小兵,他没动,我又喊了他一声,他还没动。我走过去,雪落在他的衣服上,立刻融化成点点黑色花瓣,站得久了,花瓣连成一大片一大片的,闪闪发亮,直到风起——4 o3 X3 ~ [& V, }3 ~! H
倏地,
, o; [; t, E+ H( t他消失了!/ @& M# V+ u2 i/ L
醒来,我平静了许多。
' b# B6 q1 {& i: u3 n( O很快,我做出了新决定——去上海实习。% T* S" Q5 w0 F9 k4 h0 `( `
一方面,是为安抚段小兵,假装告诉他,我听从了他的意见,打算去上海实习并参加培训,做着出国准备;另一方面,是想迷惑戴燕燕,我并没有欺骗她——这种出国的想法一直都未变。7 E/ ~! n/ v( d: q9 `- P
当然,这只是一个幌子。1 ]. x6 C* p0 O$ V
我的打算是,实习结束后,回学校参加研究生保送的选拔考核,凭我当前优异的成绩加上系里的青睐,问题不大。至于托福考试,我当然也会去参加,就当应应景,让段小兵和戴燕燕知道有那么回事就行。
" ^& }9 z* p7 o8 w' o# C这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——既安抚了戴燕燕,也成全了我和段小兵。+ t, g$ L/ k* S" z
要放弃梦想,虽然说很艰难,心很痛,但其实并非想象的那么艰难,尤其当你决定要放弃的时候,整个过程中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。
& I( ~2 X9 d8 d- D段小兵让我见识到从未有过的轻松、快乐和简单,这种明快又清凉的舒服感,就像是一种生命的本能,召唤着我,我无法抗拒。! H3 h3 ?# Y; d5 P
我对自己说,不管那么多了,哪怕这是个天大的坑,我也认了。. p+ a W8 a; I @/ I* @, ?1 @
是啊,人生如白驹过隙,仓皇若梦,不可逆的生命只有一次,既然相爱了,又何必分开。
. A( M- P4 K& C g/ k m$ s% q- J" S" e- ?我很清楚,时间是超乎我们想象的,它能把一切厚重的东西冲薄,把薄的东西变厚。彼此的想法、信任和承诺可以走在时间前面,但我们到底还是要遵循时间的规则,如果时间到时候给予了我们一些超乎想法、信任和承诺,现实的、血淋淋的东西,我们除了接受,还能怎么样呢。
* G5 D( k: q% q. t9 y1 J- }6 u所以,如果想阻止那些现实的、血淋淋的东西发生,就只能跑在时间的前面。
( e" `$ ?, C/ G至于戴燕燕,是我辜负了她。
3 _* S* u# b) {3 s& `/ P8 Q+ z* N我也不去多想了,反正以后的生活也不打算跟她有太多交集。" i7 w3 q- [/ t& T8 P D& G0 |* n
52
; }+ _. d- W% d) B7 y1 X: m7 {. G去上海实习的前一天,是周末。
3 p5 I1 K( d& q8 `+ G5 f去段小兵家找他时,他还在睡懒觉。
% U T8 l* D: f+ J; L/ T' o. P V小虎子扯着嗓子喊,代叔叔来了。; R. h7 t6 f0 a; i+ c6 E- X5 N# {/ |
段小兵妈妈从厨房走出来,热情招呼我,飞飞来了,快请进!2 X: A. H' q+ j a
我友好地冲她笑笑。
) m. M% j& a0 A: V8 {0 F不知道为什么,段小兵的母亲自返城,我感觉她气色和精神都好了很多,全然没了那次在乡下见到的愁眉苦脸的样儿,竟然还穿了件颜色明亮的衣服,给人一种气爽神怡之感。
/ A$ e' M! L; X" \, K段小兵听见声音,在屋里急切喊,飞飞,是你吗?' O2 g. k9 q$ D
走进屋,段小兵正在穿衣服。
/ a5 q; z; s0 H l5 S见到我,他脆生生一笑,用埋怨的语气说,靠,还真是你,也不提前打个电话!
! P; R. y' d# g* A$ _段小兵妈妈很是热情,端着一盆刚洗好的水果进来,还说要我留下来吃饭。% m. J1 C5 F7 f0 [( R/ q$ S# L
她的眼睛亮汪汪的,像在水里洗过,脸上则泛着少见的光彩,这种罕有的热情和性格判若云泥的变化,让我突然有点不适应。& b( M4 h4 A+ g- K$ x
我说,阿姨,别忙了,我明天去上海实习,过来向小兵道别。
4 H4 @* e9 k: Z3 R小虎子听见了,跑进来问,代叔叔,你要走了?
9 G p& @+ Z- q" |我说是。
+ v4 d0 L6 j% W6 i6 \他再问去哪?$ I: K+ y, H: P' _( R9 m, y
我说去上海?
: h6 l! a3 [# V1 N3 I他看着我,眨了眨大眼睛,上海在哪?是在海上吗?1 h8 i: _; _1 b O5 s
我说不在海上,在海边。. W& b, I# u, ?# @
啊,在海边?那一个海浪不会把上海淹了吗?他满脸的疑惑。+ Q5 ~# Q9 w- w8 L3 |
去,出去玩,不知道瞎问什么!段小兵穿好衣服,起身,敲了一下他的头。- Y9 f8 v9 [% \, P% j7 ?! P
小虎子不乐意地撇了撇嘴。4 o+ S, D c" Z& d9 G/ }
这个小家伙,太可爱了,虎头虎脑的,我越看越喜欢。
7 [' g$ u! L8 Z6 m我摸摸他的头,说,不会,上海很大,很漂亮,房子很多,车也很多,还有大轮船,等有机会我带你去好不好?/ ?, D* r- K6 e0 a. s5 X& w
好!小虎子身子靠在我的腿上,仰头冲我粲然一笑,眼睛充满着向往和渴望。
0 j. N! m! Z) s C- A3 b这笑,像火红的太阳。
, ^7 C0 q! U. Y% T* T1 ~! V3 F我从包里掏出照片,小虎子一下抢了过去,乐呵呵看着,还大声喊着:奶奶,快来看,你的照片。* a" z) P. Q6 x0 G1 `/ b
段小兵母亲迈着轻盈的步子过来了。
7 d$ A I1 z" I1 R我,段小兵,小虎子,还有段小兵的妈妈,四个脑袋挤着,相互传阅,一长一短指手画脚说着。
/ A' b9 f1 x0 |% j X: R0 E小虎子说,奶奶,你看我手里抓的这只田鸡,好肥,眼睛鼓得好大。
' K: ^( m) K' e他妈妈接过照片说,是哦,你笑的眼睛都闭上了。8 M2 p+ n; |, f3 L
段小兵看着一张前两天我在望江厂附近给他拍的照片,略带不满地说,靠,我照相表情这么严肃,真难看。
& q0 | ~ U# ^4 Z我说,你哪是严肃,你根本是心不在焉,有个漂亮女娃子路过,你就跑神啦,一直盯着人家看。
; V" A4 D" V& q% A! m( v3 }段小兵用照片拍我的脑袋,说,去你的,明明是你盯着人家看。7 D4 P- o0 @- k; Z) D
小虎子拍着手掌附和:哦,叔叔想女娃子喽。& {" n3 e" O2 R" \" h' G- V. w
段小兵又用照片拍他,你瞎起什么哄。
& q$ n+ ]2 g5 ]" l# G他妈妈抹了抹嘴,酣酣地笑了。
( q4 M' b! v; A6 u看完照片,段小兵妈妈领着小虎子出去了。8 J2 \% Q4 _( m$ s, x# B- L
我问他怎么还在睡,生病了?# ?7 l* z, Y! {* A: K. {
他咳嗽一下,清了清嗓子说,没有,昨天晚上陪我师傅出去喝酒了……我不知道你要来,你怎么不说一声。4 B. t! Q& v* q u5 s, @
我说我特意不告诉你的。/ }5 `& ], K; p0 f+ [1 D
他突然就不说话,再次一张张翻阅手里的照片,看了大概两三分钟,他放下照片,拍了拍了床,示意我坐过去。: I8 N* U. y- B# c" h' p7 v
我刚坐下,他就拉着我的手说,你早告诉我就好了,我就一大早过去找你。
6 z" M- R/ Y0 e5 `1 {我没说话,任由他来回摩挲着我的手背。9 b4 x9 J: o [% a
他抚摩了一会,又把我的手放在他脸上,让我的手像一把拂尘,来回上下拂着他的脸,像是拂一块巴望了很久,正急着要场大雨滋润的干旱地。. T% s8 |* f4 ^0 ^2 U2 T R+ f
果不然,拂了几下,他就一把抱着我,力气之大,令我吃惊,好象要把我搂成碎片,再一片一片融入他的身体里。
( {9 {4 }" ^4 O5 Q9 B我激烈挣脱开来:“每次你都不分场合,这样不好!“' v1 a. J' O& ]# q% c4 T7 Q
他摸了摸脑袋,羞赧一笑,讪讪说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一看见你就忍不住。”, c/ V1 t0 y8 T3 U( F6 r
我没说话,来到桌前,信手翻了翻他的工作日志。7 h$ }" q; d1 n6 K, J O. J# L
他突然窜过来:“飞飞,你想不想出去转转?”
8 j2 \! g+ ]3 Q$ [“去哪?”我懒洋洋地说。
( @+ a# _7 v e1 _- a' v2 c望江厂实在是没地方可去,巴掌大的地方,每天转来转去的。还有那个断臂山,我熟得闭着眼睛都能从山下倒退着走到山顶。
& ~, v, m' p# a7 }7 x“走,我带你去一个地方!”他眼珠子骨碌一转。! o& L, E# O4 g2 j$ V* P1 r6 `7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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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出来都脸红,我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个不为我知的地方。
& V7 m1 k2 g: P4 O段小兵领着我七拐八折,来到一座山下,他指了指那片吊在半山腰的楼群,说,飞飞,看我们谁先跑过去。3 Z- h g7 c$ o: A& g& y B
我又是一马当先。7 Y4 ~. J1 y% o% h5 A& f
跑去一看,竟然是座寺院。
; H# L: K% |- Y% M这真是一座恢宏古刹,横匾写着“如意寺”,两边写着“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,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”。
f3 C1 @* s8 {7 d, y( \! C8 }$ H这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。
5 `0 k; A3 N2 ^2 V# t' U里面有十多个从五台山来的僧人,个个友善得要命,见到我和段小兵,竟然问,施主,饿否?留下吃口斋饭否?
K7 i, w+ f- C( G# L段小兵说我们是来上香的,僧人就领着我们去了如意殿。
" {2 Z5 L" V( |! _4 K我拉了拉段小兵,你要上香?$ s" b1 G, P- Y H# b5 @/ r
段小兵说我给你上柱平安香。
" e$ P# _: C7 U" U8 @走进如意殿,我看见一年长的僧人盘腿静坐,一直在有节奏地敲着木鱼,嘴里还念念有词。
( l% b: @3 @' \; Z7 e1 b可能,这就是平常所说的晨钟暮鼓、青灯木鱼吧。
3 G) @: j' w3 a) c) q( V上香时,段小兵很虔诚地跪拜,嘴里念念有词。
) e5 n! {0 r1 I" k0 a# M我看着袅绕升起的香火,突然有种命运无常世事难料的不祥之感。
2 c- v' R# T5 t( s上完香,他领着我到处转了一圈。5 I* E+ f/ ?. m6 D: R
下山时,我问他怎么知道这是座佛寺院。
2 }7 ~# C1 s4 c% D/ \段小兵反问我,怎么,你不知道?) M2 g8 }# w# ?0 V2 n w
我说我不知道。
2 h$ j% q, x, h6 L: o5 i0 g段小兵轻松一笑,说,我还在这住过好几个晚上呢,有个好心的僧人把我安排在如意精舍的一间厢房,每天给我打洗脸水,送斋饭。
* w# Y5 u6 T. L( D我大吃一惊。
q) J: z$ N# a3 w7 t难怪他频频和照面的僧人点头微笑,一副自来熟的样子。
1 O" [* X' ?% | I' J看来,段小兵身上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过往。! j' q, H3 k, M8 k' [' g9 r9 N
“飞飞,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,那段时间,我东奔西窜,无路可逃,竟然躲到了寺院。本来,我是想削发为僧的,他们不答应,收留了一个星期,就要我离开……后来,我也想通了,不就一阵冷风,一场冷雨,挺挺就过去……”段小兵说得很淡定,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。
# Y; ^ L9 Z0 r- d& Y, ~" ^我再次大吃一惊。
, u& ~7 k- o7 _: H7 z* M5 B8 L盯着他看,似乎看见了他在某个风高夜黑的晚上,站在寺院的吊脚楼,凌风披月、孤独求道。
% w+ U8 ?9 k5 f4 ?. m$ G“后来,我在电视看见你,我忽然像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盏灯,不再迷茫……天再黑,路再陡,人再背,眼前有一盏灯,就会有方向感,就不会摔下崖……”
4 }' r1 Q3 x3 b. W难以置信,他竟说出这样一番饱含哲理的话。
+ U- s2 [8 j" N! r我突然想起他在工作日志上写得一段话:
0 v* w* \' x; A, e0 l% ?) v. i每个人的心里,都有一盏灯,只是,很多人不知道他的那盏灯究竟在何方……我曾经迷失过很长时间,经过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,我终于在一个雨夜找到了我心里的那盏灯,不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和黑暗,我的信念都不可被磨灭,因为,那盏灯,一直就在不远的前方,照亮着我,指引我前进的方向……
, Q3 q' n* t1 h% p- ?4 x从山上下来,他兴致很高,就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,先是在望江厂的球场踢了一会足球。
- l, C; B F. w! I9 B1 S9 J* n我帮他拿着脱下来的衬衣。/ T5 O( i6 Y9 d) A/ L3 |$ q
球场上,他高高的个子,黑色的背心,像股不羁的黑旋风从这头旋到那头,进了球,他会凌空大喊一声,声音富有磁性和穿透力,并兴奋地拍屁股,跑到我面前朝我做鬼脸。
+ b1 h3 ?1 |- _* o4 ~. q5 G6 m# F可能是要走了,我们玩得很开心。
. j5 h+ b* a, c- J! v; Y7 R* S踢完球,他竟然搞到一辆摩托车(他说是向他师傅借的)。
( t" C" L3 _! e9 x! v" ~他骑摩托车的疯样子,让人生畏,有一股狠劲儿。
/ S# {8 r) g3 ] x# d他喊着,起飞了。1 F) R% x( B, H6 q6 `) [! g
我像片羽毛,被一阵风带起,在空中飘。
3 M8 s: h+ f v6 Q' x6 Z我就纳闷,他怎么就可以把摩托车得这么风驰电掣,威武生风至迎风泪流呢。! j) T( [1 T( B
我们来到江边。 w4 j) }0 Q) O( a8 T* K1 R2 `% N5 O' f
江水悠悠,波光粼粼,一只母鹅领着几只小鹅在江面荡漾。
" g. p( T) D" i2 T5 p/ o他脱了鞋,小心翼翼下水。. r& \3 z x( g4 M
浅水区,他脱下黑背心,洗了洗,用来擦身上的汗。6 \0 [% R2 [7 ^" \9 [
太阳光的照射下,他瓷实的胸膛,汗津津的,反射出一闪一闪的光。9 E0 d. K! @) w. f" o7 Z( K1 v3 B D
我的眼光像一道白绫一样撩过他赤裸的上身。
( K0 `: A% f$ I9 N1 \8 E& }0 L: B: y一丝颤栗般的热浪掠过。( q$ `8 u! L7 g2 j
我舔了舔嘴唇,突然有点渴望,血液在太阳照射下有点发烫。
; V% e+ Z V2 X% {4 S2 u+ l! n他回头冲我微笑,说,飞飞,你也擦擦。' |* r, A! ^9 ]# e5 F
他抬头看我的眼神有些热辣,像七月无遮盖的太阳,明亮亮的。6 r" [. Q# `7 L* C; E
刚靠过来,我就感觉他那个部位顶在我肉身,硬得惊人。
) r3 f$ l5 n0 C/ n0 |* ?6 r我血液滚沸,抓了抓他光滑结实的腹肌:靠,你硬了?7 K) Z) B% ]2 S
他淡然说早就硬了。4 c! f M0 `+ q4 e' s! U( _
我一楞,早硬了,什么时候?6 }. V4 ^' w p& x* J$ `$ ~$ \" a
他又是微微一笑,说骑摩托车时就硬了。
: {% \) P5 T: s t$ O+ Y! D我再一楞。* T, n/ T1 e& s# ^% e5 |2 _, m6 P6 r
他说,你啊你,抓哪不好,非抓那个地方,幸亏我定力好……
$ E- M% F# k% b# J; @# K& e我不解。
1 h1 v: P6 P2 O+ {. H我说我抓你那个地方了吗。
) i: N* I* y5 O2 D他弹了一下我那个部位,说,靠,还不承认,差点没被你揪下来。0 c! D% H- Z3 A% |" ^$ b
原来,他骑得太快,还故意做出各种急速拐弯的高难度动作,我那个紧张,紧紧揽着他的腰,越揽越下,最后像颗大纽扣,死死扣在他那个部位了。
# t/ u* Z: O8 q8 N0 u& @/ x我说早知道我就揪下来好了。
/ P0 n N* }5 n$ x) z3 C2 \3 |8 e1 T面对我的挑逗,他说,揪,现在揪也不迟。, C" g# G. O$ Q% y0 _+ @
我说好啊。
) T. }9 W* n7 f) T他就把身子挺得直直的,站着一动不动,等待我下手。$ I$ u8 a& y% d4 ~$ z( ?' {
我用膝盖杵了他一下,靠,你真要我揪?
0 n9 w _2 F# A+ \: Z他说,反正都难受,不如被你揪掉。6 m, f% I# ~# B1 ?9 G8 }; a
我说,靠,我还难受呢。6 }+ N7 [4 n* H+ T
他眼睛一亮,说,那,我们回去弄出来?, e4 J ]- E2 ]6 }
我眼睛一暗,说,不去,你家有人。0 ~2 v. @/ A H' S5 D
他拉着我的手,走,我有办法!9 n2 t2 i' L- h: E! k' a' s& m/ o
一阵风,到了他家。
9 K. I: O# c4 g他母亲在厨房忙碌着,小虎子正和桶里的一只大鲤鱼玩得不亦乐乎。
" ^2 I8 D5 p1 d. Z0 s9 E8 S" M段小兵跑去卧室,拉了一个清单,上面列满了名目,拿去厨房说:“妈,我来,飞飞最爱吃我做的红烧鲤鱼……你和虎子出去买点东西,这是清单,照着买就行。”
" a4 `$ d7 f8 H4 l# C2 P: E他妈妈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,接过清单,领着小虎子出去了。
% [4 L8 T+ ? |9 b他们刚走,段小兵就窜到我背后,一把抱起我,在把我从院子里抱进卧室。$ {9 @9 B' g' ]+ v9 J" ]
进了卧室,段小兵把我放下,就像头牛压到了我身上,嘴唇和鼻子一下被他堵住了。5 U" ], r* z6 Q9 e' X6 m- @
我有点窒息。
) v% L( c& U4 E0 b7 l我说,靠,你也太猴急了,就算强暴我,我也要喘口气。
4 X" z2 y. H/ F0 _; W0 }+ r他侧了侧身子,不好意思地笑笑。
5 @% G2 ]& f. r8 Y+ L: Z" a我喘着气,稳了稳神,说,他们一会就回来了吧。
% u* ~( N: X$ w! I+ [; ^; Z他说,不会,我列了很多。; e" x- b1 v* U, k/ l8 C, t2 Q2 T
我说你都列什么了。' @: B0 y1 e, }
他开始有板有眼数了起来,牙膏、牙刷、毛巾、香皂、肥皂、洗衣粉……很多,有五六十种,对了,还有榆钱蛋糕……7 L( K; k' M3 H: n- R* _
我说,榆钱蛋糕那么远,他们能找到吗。
, o" x+ R9 m+ ^4 E% F% b4 q w他诡秘一笑,说:“就要他们找不到……我妈是死心眼,只要交代了她,她就会慢慢去找……下次等你从上海回来,我再列一个清单,比今天还长……”' {) ^" I* f \7 z( t
“靠,你真坏!”我扑在他胸前,狠狠捶他。2 h0 s, _% w" L/ }2 U
他紧抱着我,我们笑作一团,在床上滚来滚去。
9 K% B* X& v0 v4 t( Y笑声中,他嘴里喷出的气息,让我觉得自己的身子正一点点儿沉下去,仿佛要沉入一个黑暗的无底洞。9 L! }1 I$ N* V z' L. t0 Y# @
当段小兵脱完我身上所有的衣物,他的眼睛都直了。
# |* ?4 _2 d6 H我亲吻着他的乳头,吮到了一股迷人的气味儿,喷射般的。
1 N% J! J4 j0 j C+ [* S很快,两具熟悉而滚烫的身躯,再次交织在了一起。 A. Q/ @: H, W6 ^% A7 _8 e
段小兵趴在我身上,像只毛毛虫,微微颤着。
& }5 o0 Z1 E0 F畅快淋漓的激情过后,我们再次紧紧相拥,像两条脱水的鱼纠缠在一起。/ } ]8 t: s L9 O; ]; e
他一直不说话,就这么静静地,盯着我看。
' {7 e- x( {* p1 C* F3 W: [他前后的变化让我难以置信,开始像个冲锋陷阵的将军,凯旋而归后又似一个襁褓中的婴儿。% y; ?5 u5 [' f$ a2 V
我也静静地回看着他,一会我就受不了。: x! R# p2 K, \, r$ Q. R: `1 z
我说你怎么了?: x V9 R6 \: O5 N) x8 i6 k2 ~
他还是不说话,看着我。4 b+ ~3 c8 X2 g3 f- }( o. h) b
突然,他一只手绕过我颈脖,托我脑袋,我刚仰起头,他就狠狠地吻过来。
% G5 {) s" Y/ u \: B他吻得很激烈,很疯狂,像是第一次,更像是最后一次。; H3 i4 T! G% j. D3 s4 W0 m
吻了很久,他才心绪不宁地说,飞飞,明天我送你。
: p) f+ S2 [" @9 `2 B! [我说不用,你明天要上班。' g2 A& T" s) L! g8 V( Y9 g
他说我请假。# {* ?6 _9 P6 X8 W' o7 D0 n
我说,算了,总请假也不好。% M) y& X3 X$ C K
他用要死要活的眼神看着我,没事,我想送你。
6 E/ E' N. y, m/ w8 l2 f原来,他是舍不得我走。( ]7 y' h" r5 r% C* g3 Z- A5 T" l" Y
我安慰他我又不是不回来。$ m8 T* X; Z+ i3 r' O
他说,我知道,可我就是想送。
% I$ G, n' W" F: q好吧,明天下午三点你直接到火车站!我说。
- N5 J( D! _- r# k, j3 y好!他笑了,抓起我一只手,放到他嘴里,孩子般,轻轻咬着。
* {0 g5 ]) L: k6 `走出房间,太阳很好,段小兵打来两盆水,太阳光照着红通通的脸盆,把我们的脸都映红了。
$ m/ C4 m# l7 d2 l& v$ r54( x' m* v5 y q x6 B$ x5 I V6 {" f
段小兵很能干。
, i# b/ S9 G+ ^! n$ y$ Q他准备好大蒜、葱、生姜片、蒜苗、茴香、八角、桂皮等各种调料,系上一条花布围裙,捅开火,倒上油,锅里起了青烟,肉在锅里爆响,油香到处飘。
; I7 j, ~/ j3 D- X; B段小兵还给每人煮了一碗鸡蛋面。1 ?- c% }. Z: Q
煮面条的时候,我看着锅里交织在一起,丝丝细细长长的面条儿,在沸腾的水中翻滚,就像我和他的感情,缠绵悱恻,纠缠不清。
2 ?3 b( n8 v) L7 B最后一道菜是红烧鲤鱼。! A u3 f, S$ _7 y: |" U6 ?
屋檐下,段小兵抓起那条大鲤鱼,咔嚓几下,鱼鳞便褪得干干净净。
0 M8 k& I+ g# u! z: Q5 ~* H! v1 `8 f在和我说话间,菜刀在鱼身上来回几下,鱼就被收拾得利利索索。。
0 d: w$ |: F- @; d0 q$ L我有点看呆了。3 k/ Y4 k% \' Q: S$ C
我说,靠,看不出,你还真有两下。 ?2 M: E! Z9 o9 r% h* z
段小兵用水冲了冲案板上的血迹,说:这算什么,以前在家过年,我用五六分钟,收拾了一条鲤鱼、一只鸡,还有一只兔子。
: E7 d, ]' k5 p) }% s" P. u我撇撇嘴,说你胖倒喘上了。# q. H' t- C @# w0 H. j! s
段小兵说你不信?
3 a2 M3 J/ H6 J2 s5 ^我说谁会信。
9 @" S) o" ?: N: f' \, }: y$ C段小兵说哪天让你瞧瞧。' l6 F! q& l. Z, I
针锋相对间,他妈妈和小虎子回来了,后面还跟着个男人,拎着两个大袋,满头是汗。' X. H, B* `; W* [) x' a( P
走近一看,竟然是段小兵的师傅。
& z) o( b6 b$ R* W7 j我忙跑过去,接过他师傅手里的口袋,掂量了一下,好沉!3 q ?# A, V# X& A S: R
我把口袋放到客厅的饭桌上,小虎子跟过来,连汗也来不及擦,开始在袋子里搜来搜去,嘴里嚷嚷说,哎呀,好热,我要吃冰棍。3 O- k1 P0 n. w0 O) r& x% p
段小兵从厨房出来,看见他师傅,打着招呼:师傅,您来了!
' e9 x! C1 M% V* g2 U3 j他师傅点点头。
! d' Y: K4 K: |- q* Z" U段小兵掏出烟,给他师傅点上,他师傅猛吸一口,很快,脑袋被烟雾缠绕。
+ G! m- G; m" e1 \: \段小兵故意埋怨说:“妈,怎么才回来,鱼我早收拾好了,一直没做,就等你们回来下锅呢。”( B7 J+ S& z% U- S" z+ y
小虎子吮着冰棍,接过话茬:“叔叔,你不知道,那个榆钱蛋糕,我们走了好远才买到……”
; G% ~- L3 `/ Y段小兵突然朝我挤眉弄眼,露出胜利的笑。
6 R4 C* Q; B7 K; r, \$ d我看不惯他那得意样,呛他:“段小兵,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,这么多东西,你去买试试……”# K, g1 D* I, q* C8 o3 Z6 X: k! y
段小兵吐了吐舌头,躲闪着我的目光,溜进厨房,又开始忙碌了起来。
; r. x# w2 j6 m$ y9 m( l* z没多久,他就像变戏法似的,一桌子菜端上。
, _* x; g9 S- ]# M: t我钦佩得瞪圆了眼睛,尤其那道红烧鲤鱼,色香味俱佳。$ n0 K2 ~& x- F* f( N5 s+ P
饭桌上,气氛很好,满桌佳肴,一屋阳光。6 `: D7 [- f [
俗话说,人逢喜事精神爽。/ I1 f8 Z, Y! O" L# E
不知道有什么喜事在段小兵的妈妈身上发生。' X1 E! g1 R# X7 _
我就看见她在卧室呆了很久才出来,像是特意梳理了头发,还穿了件淡黄色的外套和一条偏瘦的裤子,这使得她身体的曲线凸现了出来。7 s: D+ j2 o- p1 G
她甚至在段小兵师傅的盛情劝说下,喝了点酒。
& t+ m1 A8 W$ p8 M喝了酒的她面若桃花,少妇一般。4 a0 N6 f3 }$ l' s; v. r
这时,我惊然看见段小兵师傅的眼睛,放肆而大胆,像是两只突然飞出来饥饿百年的鸟,在段小兵母亲身上狠狠啄了一下。! W" Y: c7 l* N' }- a: i$ l4 T
吃面条时,段小兵和小虎子发生了一点小争执。4 k E1 X3 h( p1 x& |% |$ z) I6 ?. f6 D
小虎子非要吃那个有牵手童子图案搪瓷碗里装的面条,段小兵说这碗应该给代叔叔吃。小虎子说代叔叔吃那个没有图案的大碗。段小兵生气了,用筷子轻敲他头,说,听话,这是代叔叔吃的。见小虎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,我把搪瓷碗放推到小虎子面前,不悦地说,段小兵,你怎么打人啊,人家要吃这碗就让他吃,干嘛发那么大火。段小兵不说话了。, e; q1 u, m+ o/ l
小虎子满怀感激冲我笑了,津津有味吃起来。
& _' y5 D: K5 y( M: j5 L) R忽然,两个叠成一团的东西露了出来。
2 `, q4 e% E; Z; K/ W p“哇,有荷包蛋哩!”小虎子定眼一瞅,惊叫一声,乐得鼻涕泡都喷了出来。
. | x; F( k* u# m4 H5 }段小兵看了他一眼,说,虎子乖,夹一个给代叔叔。
: e) l+ |# G' F* d$ Y7 d“好!”小虎子倒是爽快得很,夹起一个荷包蛋,力度没掌握好,“拍”的一声,掉到了菜碗里。
5 {8 w; O& _& ~我伸出筷子,夹起荷包蛋,在空中顿了顿,放到了段小兵师傅碗里。' y4 R6 K! ` [/ z
我说:“林师傅,你是小兵的师傅,平时很照顾小兵,工作还辛苦,这荷包蛋您吃!”
9 u+ C6 Y- { Q林师傅回夹给我:“哎呀,飞飞,你客气什么,小兵就是我儿子。”
% B6 F3 v5 y: t2 ?我不接,把碗躲开。& U* `( J: l! i$ K) ^
林师傅在桌上转了一圈,最终把荷包蛋放到了段小兵妈妈碗里。3 L% T5 ^2 D( h5 L" b
段小兵妈妈的脸突然就红了。1 i+ p, j; j8 }) c9 S
她低下头,眼波流动,娇羞地说,呀,林师傅,你吃哩,客气什么!
$ ]( {: [6 J6 p* R- u: B% ?% [林师傅露出熠熠生辉的表情,他笑着说,你吃你吃,你最辛苦。" v6 I- { I( ^) f. e
她妈妈就笑了。% a) G( o9 W3 p9 c
笑的时候,整张面孔都积极地投入进去,眼睛一眯缝,可似乎又怕笑出动静,抻了抻脖子,把声音咽了下去。
0 n1 W5 c) Y- ?% Q4 J5 C( _$ y' d吃完饭,我和段小兵在院子外面慢慢走着,有一搭没一搭聊天。, I1 o' J6 y* T3 l4 Z$ B) _
他问我会不会打电话给他。6 {: `$ \8 a6 P- M
我故意说,不知道,万一学习太忙,可能就记不起来。
- w4 K0 ?* v/ }, I) C他说你晚上睡觉前可以打。* k1 _- r/ z/ ~7 k$ ], F
我逗他,不好吧,万一和你打完电话,睡不着,影响我第二天学习怎么办。: h* q( y" t$ O; g6 R& l# I0 A
他听了,觉得也是,不再说什么,瞥了我一眼,眼神有点复杂,似乎蕴涵无助、惶恐的内容。
/ V' t @4 ^2 D+ `" k! O+ W- @我有点不落忍,赶紧说,你放心,我会给你电话的。8 s! W) A% Z4 E# H: `8 r7 V: Z+ u
他表情像天上的流星,明亮地笑了。& f$ b- t/ N/ T$ L
走了一段,突然想起他妈妈和林师傅,觉得他们俩很有意思。
/ u( ?/ r& [9 H0 h' `; g我说怎么从来没见你师母?
2 z- O" K+ }; s6 z. ^段小兵说他师母死了很多年。$ c, C& D- G2 P0 s; ]; C/ \5 y
靠,看来我的第六感还是蛮准,一看林师傅眼睛露出的光,就是那种多年没沾荤的眼神。0 e {6 }- ?4 G* N& s" T
我说你师傅后来一直没找?
w7 n' H. i0 }7 i% }. q, n. m) c7 j他说,不清楚,我没问过。9 [, L3 y/ g. }2 O1 w
我用胳膊捅了捅他:“说个事你别介意啊!”
, @& u) ?; N; l, c2 A' T# J他眼睛一眨,什么事,这么神秘!
% h$ w0 R- A; |* _# u我说,他们俩好象有意思。
! }! b7 v( R$ a1 y+ V% K他眼睛再一眨,问,谁俩?( I2 H8 V7 M6 f; P7 g7 A
我又捅了他一下,笨,你看不出来?你妈和林师傅啊。; O" i. h# u* a3 F
他的脚步突然停下来,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,靠,飞飞,你都说些什么啊,真敢想!
* E, D; @2 L# Y我说你别不信,
: E: |( h6 M( a1 D0 ]" t1 ?他看了我一眼,眼神像一枚刚摘下来的水果,哈哈一笑,捶我一下,说,去你的,别瞎说!! x/ c! V/ T5 x/ y
我说,算了,不说他俩了,你自己回去观察观察就知道了……我该走了,回去再收拾收拾。
/ W8 Y8 b- G' |( M他一把拉住我,说,我用摩托送你到站点。4 O3 O6 J" q7 u
段小兵推摩托出来时,小虎子跟了出来,非要跟着去兜风。. e. K& W: A. F# m+ T. i
摩托一发动,他家那只从乡下带过来的大黄狗也窜了出来,一阵猛追。我们到了站点,大黄狗竟然也跟着到了站点。" b! t9 `" f) I9 F. T4 }% \
下了摩托,段小兵把榆钱蛋糕递给我,一只手搭在我肩膀,轻声说,早点回去,好好休息,别睡太晚了。% [' N! {8 F8 q$ S3 a, v1 X
恩,我点点头。5 E4 @" M6 g+ V1 u) M
接过蛋糕,看见他的眼睛似乎有点湿润,我赶紧转身,急速跳上车。& B+ G8 T" B k( Y0 O
隔着车窗玻璃,段小兵在向我招手。
+ Z- k9 u1 `( S' r小虎子在灌木丛解大便,解完后跳出来,来到段小兵身边,要他帮忙擦屁股。段小兵从兜里掏出纸,却悬在半空,一直呆呆地朝我这边看。. g8 l1 n& e+ _8 k% ]* z7 U
小虎子拉了拉他的手,段小兵还是一动不动,像块木头,影子黑洞洞地照在他脚下,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。$ K+ |8 D0 v. [& Y. j8 ~
小虎子等不及了,招呼大黄狗,大黄狗摇着尾巴跑过来,温情舔着小虎子的屁股。舔完后,小虎子站起来,用手在屁股上噼里啪啦一阵乱拍,淘气地爬上了那辆摩托车。
4 Y$ l+ y& W& w1 I& k/ M/ a5 P车子走了好远,我还一直看见段小兵在那站着,像块石头,手里拿着一团揩屁股的纸。
- W& s3 [) @3 m# B) L- h7 A6 }7 O那团纸,像一只孤独的纸灯笼在段小兵的手里散射出若有若无的光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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