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楼主 |
发表于 2014-11-26 18:40
|
显示全部楼层
第一期考核已经结束,现在是短暂进行集中训练,再在剩余的百余人里继续选拔。 h1 T8 Y: @6 M+ |, ^/ X
训练场上,结束自己项目的单军坐在草地上休整。
, h- _9 y% K/ C他望着远处操场上,周海锋正被教官叫出来格斗示范。他在阳光下和教官过招。教官拆解着他的招式,不时停顿,指着他动作向其他人示范说明,再让周海锋连贯地再做一次。 , q9 f5 R- W r) f
侧肘横踢,击腰锁喉,招招致命,军帽下被晒成古铜色的脸,充满了冷锐和杀气。
/ O4 [. V- t# Z- y“看傻了?”唐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,在单军身边坐下。他看单军坐那儿,出了十几分钟的神了。 ; ^4 O9 G! r1 [- U7 |/ s+ Y) f
“你属猫的啊?”单军觉得这唐凯走路不带响的。
- n h) n3 r5 @& E0 a) u& Q- t( T“我属大象的估计你也听不到。”唐凯笑。
- Y+ P4 |8 h7 E单军没搭理他。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周海锋在格斗训练。% @" q) _, \& ~* ~
教官举着一块砖,周海锋伸腿估量了一下距离,一个旋飞踢同时一声大喝,砖成两半被踢飞。喝彩声传过了半个操场。' S# M5 {# F' \8 q* h* t
“在新兵连,他就是最生猛的兵。”唐凯感慨。
2 Y g( h( e* n“那时候他训练,就像不要命,看着都害怕。新兵连连长是临汾旅老虎连的,分兵的时候,把他要进了老虎连。”
1 m3 o2 ?- b3 E) A, P; ^老虎连是临汾旅的王牌连,连史悠久辉煌,远至抗美援朝近至抗洪抢险,屡建奇功,但也是最艰苦的部队。临汾旅里有句话,当猛虎,自扒皮,断了骨头嚼着筋。能进这支连队的不是一般人,都是老虎连连长亲自到新兵连去挑,上头安排的人一概不要。
6 t; _- w1 G, k$ Z7 n M2 k单军从来没了解过周海锋的过去,他是第一次听说他来自老虎连。这支连队尽出战斗尖子,难怪当初军区要人,临汾旅怎么都不肯放人。
* F; u2 |- L3 B: ]: d8 R“他刚来的时候,我们练脚力,每人脚上绑五斤的沙袋踢腿,他老是跟不上,被班排长骂,训,他也不解释。后来练出来了,我们有多快,他比我们还快。后来有天,连长检查沙袋,才发现他绑了十斤,有两个沙袋藏在裤腿里。”) U' L9 [4 W6 w: d1 H; ^
“……他为什么这么拼?”单军忍不住。 - N) [& i7 ~) d2 x
“不知道。以前聊天,我问过他。他说,他能来当这个兵,不容易。他能混了自个儿,不能混了这身衣服。”
/ O o l* s6 n. p2 f操场上,周海锋在休息,教官在抽烟,随手给了周海锋一根,周海锋不接,不知说了什么,教官劈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脑瓜子,两人笑得熟稔,随意。
6 @5 R- d) L8 P2 b7 d! }* I在这个地方,只有足够出色的兵,才有资格得到教官们的另眼相看。这也是规则。
/ I2 b: r8 m* f唐凯说,老虎连训练太苦,很多人受不了,都去转司训,卫训,厨训,就是当司机卫生员,甚至当炊事员,只要能逃避训练,能调走。听说军区机关去要人的时候,很多人往前凑,没要他们,要走了个尖子,就是海锋。海锋进那院儿的时候,风言风语不少,说他是老虎连的逃兵,跟那些没种的人一样吃不了苦,才到处托人托关系进的机关。后来他当了首长警卫员,那话就更多了,说他肯定又是背地里走后门送礼,巴结领导,整小动作,要不然,他才去几天,这好事能轮得到他? % m/ L1 ]% ~+ I$ D
这都他妈谁在背后乱嚼舌根??”
& z: U: r1 X& m7 C5 e+ d单军一下子火了,嗓门飚得老高,唐凯被他吓了一跳。 d _# m* Y0 r3 u7 p; t
单军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些事儿,周海锋也从来都没提过。他突然一身的怒火,就像他自己被人在背后黑了捅了。没想到他一句话把人弄来,居然给周海锋招来这么多非议。那些屁本事没有只会在背后说人的兵的嘴脸单军还不知道??整天巴结谄媚跑关系塞礼,就以为天底下谁都跟他们一个德性,什么玩意儿!等他回去,他倒要看看这些说话的都是什么人,都长了张什么脸,有那守在他家院墙外头腆着脸想进门的吗?!
5 {7 @" \5 w) J$ [$ g“行了,爱说啥说啥,海锋要在乎这些,那还是他吗?” i& H3 ?% f7 X+ t8 e/ q
唐凯瞅着单军的火气,唐凯觉得挺有趣。& g* l' Y: z/ Q! q
“军军,昨晚上没白跟班副挤张床啊,挺护着他啊?”7 w8 l1 H# q" p3 |
“滚蛋!” 3 r9 X$ o4 i0 o! r, w$ }* F
单军蹬得唐凯一个趔趄。3 m9 T! h0 b0 n% ]
“行行,我滚。”
/ d* ]9 u+ |" S* Q2 j1 l 唐凯笑。
( Q3 q* }2 D3 r, C8 J1 w一群迷彩兵在远处的阳光下嬉闹,嘻嘻哈哈。周海锋放松地站在他们之间,明朗,释放,在风和空气中朝气和张扬。他的笑容毫无遮拦,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在。
. b0 s. F$ u5 r4 }“他喜欢这儿。”单军忽然说。唐凯扭头看了他一眼。
8 A! g+ @6 E) | ]' V8 ]0 y L& v单军没再说话。在这个地方,离开了大院,周海锋就像一匹挣脱了辔头的马,到了旷野,连表情都不同。他用他所有的表情在说,他喜欢当兵,只有在这儿,他才像一个兵,才找到他的价值。他从骨子里享受这个军营,这里的残酷,对抗,磨砺,与血性。这才是他的目标,他的天地,而不是那个机关的高墙大院,一个金丝雀笼。
# U8 W: k y2 M' h) N+ D直到现在,单军才明白周海锋为什么要离开那儿。那不是一场赌气,那甚至和他无关。 # ^, S5 q+ j- f" y+ F8 ]. r5 U* A
单军沉默着。唐凯转过头,看了他一眼。
: T& G& c9 I" h+ I远处,周海锋转向这边,隔着半个操场,视线望了过来。
8 V: ]: e: t5 T# P W2 ^唐凯微微一笑。 # z8 J4 S' F& ~2 F3 ]; D
“他喜欢你。” 6 U$ ~3 C' b) Z3 o' t6 j0 g" |
单军一愣,扭过头看他,片刻,转回了脸。
7 v% N; g3 z! V" I g! [) A“他烦我。”单军自嘲地说,眼沉了。 0 U" l7 R$ V5 p& |/ y6 Z
他想起在工具房,在防空洞周海锋说过的话。那些话,他没忘。* S8 X' Z% E* C* v2 f* z8 ~/ D
“他嘴上不说,可你的事儿,他挂心。我看得出来。”唐凯笑笑,看远处周海锋的身影。“我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。”
8 m% R ^; r" c( t' V$ ]“……”单军没说话,唐凯拍了拍他的肩膀,站起来走了。
1 n: y V0 {. J+ O) J2 j; |7 F单军坐在原地,风吹过他晒黑的面孔,他望着对面……
. u% A$ r) B9 ~* t( }" x" t, n2 ~选拔越接近后面,越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3 f" I' R. b5 @8 R/ ?+ `: t到现在,已经淘汰了大半,小组考核后分扣完被整个淘汰的小组也好几拨了,剩下的总分不多的组都胆战心惊,每天盘算着那点儿越来越少的分数。
' U X9 j* @) [) ^) ^4 O, R中午吃饭在食堂,出了件事儿。
: u9 E2 S- X0 q8 y7 q; j这一队有个兵,山东人,外号小山东,长得瘦小,体能比其他人差,拖了不少后腿,为不拖累别人咬牙撑到现在,可他的扣分多,把小组总分拉下去了,这同组的里就有人急眼了。 : W0 g0 R$ Z' ?, E, d0 M+ `; | j/ ^
正围着桌吃着,小山东伸手还要拿一个馒头,被同桌一个人一把将馒头盆推到了一边:“你爬得怎么没吃得快啊?!” 9 p( n2 M' O# f7 v8 M. o; ~1 V, ?' d5 d
一食堂的兵都回过头来。上午的训练小山东又被扣了分,这人气急败坏了。 ( l* c: o4 G! q1 Z
小山东涨红了脸,只能闷头扒饭,那人手一挥,他饭盆摔到地上,饭都撒了一地。
; O) r2 }; \ {6 J- C“你还有脸吃!老子都快被你拖死了!”
9 g. |/ Z0 [$ k- W“算了算了,都一个队的,干什么呢”同组其他人劝。 0 N" m, X9 f/ s8 U' g+ I
“我倒了八辈子霉才跟他一个队!你们看他那熊样!要滚就自己滚!别拖着我们!”% p. U6 B) T2 p: [
小山东难堪地埋着头,其他兵也只沉默看着。在这个地方,拖后腿就意味着害死别人,没人能帮你,这不是一个讲人情的地方,这里只有优胜劣汰! , {% J5 \& a4 i8 d, ?
“……是我对不起你们,都是我的错,可是我真的尽力了!……我给兄弟们认错,你们揍我吧,叫我干啥都行!……”小山东带着哭腔。他拼命练了,恨不得命都撂这儿了,可他就是赶不上别人,他也没办法!
' _" |5 h6 T& h0 A" O# i“你把地上的饭捡起来吃了!”这人吼着。 F% L7 V* A% o' J7 Q# V, l
“哎过分了啊。”有人拉着。 $ P( h! T, m/ P0 I& e4 F
“不捡老子塞你嘴啊?”
$ F. z6 J( ~1 L0 A' Z+ S" I教官都不在,没人管着。这些兵锐气太盛,都是血气方刚,憋了这么多天,一点就着。 F8 F8 Q; J$ ?) Z1 R) A
小山东白着脸,僵着膝盖,腿一弯要蹲下去捡,被人拉了起来。
* p" W/ Z0 J( e& `# C单军揽着他,拨开那几个兵,在众目睽睽之下,把他带到自己桌上坐下。
$ B- p, ?& P2 k! ~& b r$ j2 ?6 m“吃。”单军拿了个饭盆,盛了饭,拿了俩馒头搁在上面,放在小山东面前。 5 A1 h% a5 ^; R' `$ d. K! X
小山东感激地望着他,却不敢动筷。
2 O" N- X& G& V0 R; q7 D! z8 x“没事,叫你吃就吃。”单军淡淡的。 ' t8 \/ V. |# n% q% N
那兵甩开要拉他的人走了过来。
( C& Q* }. B- X1 ~, p/ y- _/ Y5 K3 E“你,站起来。” ( Z9 o( {' k; l1 L D
单军不紧不慢地站起来,和这人面对面。单军比他高了半头,那人不得不仰视他。
1 t% N, V0 X4 ?( r9 P( v“怎么个意思?”5 W1 }$ |8 }5 Q% s i
“他已经尽力了,还想怎么着。”单军说。
- Q+ q; ?' b# U- @“挺横啊?新兵蛋子,呵呵……”这人打量着单军肩章上的一道拐,根本没放在眼里。在部队年份就是资本,老兵欺负新兵的多了去了。
% F6 M. T" P$ x3 a: n4 M& q“这是你跟老兵说话的态度吗?!我警告你,让他去吃,吃完了这事儿就算了。”
( o3 y5 N& K! A' N8 _4 o9 i7 S: J“不然呢?”( \% u2 ~0 g( ^4 b. i8 h
单军闲闲地问。
9 e ^2 m8 d% }" N2 `& g# l“不然?不然我让他回老部队都待不下去!你也一样!”8 C$ U9 i/ W7 y
“哎班长班长,消消气,来了都是战友,算了算了……”唐凯上去赔着笑脸。
) F6 \5 p2 Y( p$ O: O& m% M- m这兵推开了唐凯,点着单军的胸膛:“小子,不信我的话是吗?市里XX路XX号,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?军务处处长,知道姓啥不?实话告诉你,那是我舅,别说我压人,这是告诉你,我说到就能办到,自个儿掂量!”: o7 @! Y& p, G) T( n. Z9 D
小山东要站起来,单军把他按坐下去。 5 h$ z, y3 t _/ l; n" j( A
“XX路XX号,司令部大院啊?啧啧,来头真大,”单军一副被吓到的样子,“还真吓到我了。”
' g$ m. ?* D/ @4 g) T+ x“军务处处长,哦,你说秦老二。下次见你舅,代我打个招呼,就说我说的,他那一身的肥膘,也别自个儿藏私,给你也匀一匀,省得把这自家外甥亏待的,连地上的饭都不放过。” * E/ t( w4 i! ]
“你!……”周围一片哄笑,这兵又惊又怒又臊,在笑声里下不来台,冲上来就要动手。' }( h, t5 m5 h O
“别动手。”单军手一指他的鼻子,眼神凛冽。
) D7 ?1 J# U' m* Z9 g这人被他目光一顿,小山东坐不住了,过来挡:“兄弟都怪我,你冲我来吧……” + V" Z$ X9 N4 Z& y/ w
这兵正怒火没处发泄,人都找软柿子捏,血往上涌,一拳朝小山东砸了过去。单军一把挡住了他的拳头向后一搡,推得他连退几步往后就倒,场面一下骚动起来,那人脸红脖子粗地爬起来就挥向单军,被刚从门口闯进来的一个人攥过胳膊猛地劈手把他推开。1 D" X6 i- d8 |5 Y
“住手!” 1 A! V8 N8 f" G8 r ~8 N2 n3 g
周海锋和其他几个尖兵被教官带到模拟雷区布雷,现在才到食堂,刚进门就撞见了这个场面。 2 {' a/ r$ S7 e+ }5 ]) I, b+ {( }: |
周海锋用手抵着那个还要冲上来揍人的,挡在单军身前。
4 s- Z! P: r4 M“有话好好说,别动手。” $ x" h) R" p" h% @9 [8 c4 m% z
“让开!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揍!”这人已经红眼了。 ! K/ {# x. O4 M7 ^" }6 X1 V: e
“你动他试试?!” , e5 B5 l1 K( u! I6 S% X
单军粗着嗓子越上前去,胸膛几乎撞上那人,眼睛狠戾暴虐。
0 I" R( Y4 a1 U“单军!”周海锋拉过单军,可两人已经一触即发,眼瞅着一场混战就要爆发,突然什么声音都没了,所有人都丢开了手立正,食堂一片寂静。9 s$ Q" s; o0 S# Z( d0 m1 @
“打啊?怎么不打了?”几个教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,站在那儿,慢悠悠地。 1 k+ K( ~& E2 H
“报告!”小山东涨红着脸跨出人群。“是我的错!我请求处罚!”
% d$ {( u$ L1 Y H' J( `+ v“都滚出来!”教官一声吼。
& B/ y: G' \' k" p/ G6 c/ L9 x操场上,队列站成整齐的几排,一碗混着灰土和脏污,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污泥饭在队列中艰难地传递着。1 f6 l' z/ m7 o/ f, W/ c
这是教官叫人扫起来的,早已经被踩成了滚着泥灰的米黏子。教官说,你们每人一口,把这碗饭给我吃干净!0 F4 c* T' }+ B
“报告!我们没有参与打架,为什么也要受罚?”有兵喊。
; S4 `: O1 o; h1 r“因为你们袖手旁观,这个理由可以吗?还有,这不是处罚,这本来就是你们的考核科目,只是现在提前了!” 8 E! j3 a: H" T9 e4 |+ h# ?! U- r
每个人都愤怒屈辱又无可奈何地捏了一口放进嘴里,扭曲着咽下去。饭碗传到了单军手里,旁边小山东偷偷要伸手,碗却被单军牢牢攥在手里,单军拧着剑眉,没犹豫地抓起了一把放进了嘴里,咬牙吞下去。小山东愧疚地眼眶发红:“对不起兄弟,都是我害的……”单军粗声:“要是野外生存,活蚯蚓也得吃,你愿意吃哪个?”
+ p. y7 u2 V, w/ N7 a+ S& F# T6 a1 @在特种部队,这就是训练,在战备条件下,更恶心的东西都要毫不眨眼地吞下去,为了生存!这个觉悟每个人都有。
* G0 V1 Z- O4 U2 c: x+ f& a+ G; e$ T% A碗回到教官手上,空了。
7 y+ W4 I8 V, O6 r' `“王明冲,单军,出列!” - o1 ?. r3 B) `% K# M
王明冲和单军各跨一步出列。
; m! D& Z6 F1 ~; O* d$ `" c1 n; u0 h“你们都很有能耐,对军区机关都很熟啊,比我熟。”教官在食堂外面站着,之前的话都听到了。 " z# o/ w5 e1 G. @
“拼后台是吗??”教官嗓门老高。“子弹会因为你后台硬就绕着你飞吗?敌人会因为你老子娘舅官大就不冲你开枪吗?战场上能拼死把你拖回来的是你的战友还是你的关系户!!” 2 d; X; [" A7 n# H& F/ ]+ F
王明冲脸一阵红一阵白,单军面无表情。
5 r9 u, R+ E0 b0 d3 K“你们三个,”教官一指小山东:“每人扣十分!” 4 W! \; M- t* V+ |# G
小山东和王明冲的脸白了。他们的这20分,可以直接送全体小队回家。
% @% s! D$ n+ D0 h1 @“报告!”
7 r9 D! K" }# c, T( {4 w8 {单军喊。& b) y) |6 S# c, `
“讲话!” 4 h3 @/ `! J6 M% @! w' m$ `3 ]' }# ^
“我服从处罚决定。但是山东不应该受罚!请求教官收回处罚命令!” ) v1 g) [ K) G7 X: D
“理由?”教官眯起眼睛。
( u4 \ z) F& Z; E“这事与他无关,他不应该承担责任!”
/ m$ ]& Q$ p8 m$ r% d单军年轻的脸庞充满傲气和拗劲。自从来到这里,他从来没有顶撞过教官。 & s$ z+ R2 y6 k) ^( m$ U
教官打量他:“你知道顶撞教官是什么后果吗?”# ?6 a; `; [) ]1 t% W- L
“知道!”; a) W2 W9 q0 B0 ~; f6 [: J
“讲!” % E& b" }! ]: ?4 u5 l
“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,但是,当指挥官做出错误的判断和指示,允许战斗兵员提供最准确的情报参数帮助判断和纠偏!” / I+ ?6 e5 z3 h6 f) c1 H
一片寂静,教官盯着他,所有人都看着单军,单军笔直地站着,毫无惧色地迎着教官的目光。
% e. G1 ?( I, D$ _0 T' F“好,说得好。” 9 j0 P! Z& d1 m6 K0 t# B
教官笑笑,笑容凝结在脸上。
) h9 ]4 h' N% K" w R“但是用错了地方!我不需要理由,这里也没有委屈!只有犯错!你们应该庆幸刚才没动上手,否则现在已经卷包袱走人了,我不管你喝过多少墨水,在这只有两条路,要么服从,要么滚蛋!”. m8 _7 ?% M3 J% Q* S* ~+ s
“报告!”
3 o! b! O; Z) V7 O$ N x) `9 {周海锋出列。 % k. D, F8 m! U0 \; Q' J/ `# l
“退回去!我让你出列了吗?”教官火了,把视线盯回了单军脸上。 9 k# \- c. O9 @; Y' Y5 e, B/ O
“你很傲气。你傲什么?单军,你姓单,跟我们军区司令员一个姓。你是司令家的?你要是司令家的,你说一声,刚才那些话,就当我放屁!” * Z6 }1 A7 x2 [, \4 s
队列低笑起来。
8 n# S) n. D: M, O: D% u单军下颚紧绷,眼光盯着地面,一言不发。
3 ?' A; `$ D9 V" A- C周海锋也站在那儿,并没退回队列,两人笔直地并排戳着。
! B8 M O/ j* E. D' H“听说你们这批选拔的兵里,有一个是干部子弟,来头还不小。” $ b! `' i% e- [$ E( k( X8 m# N4 ^. L
教官说。底下小声议论。
& H- M3 q+ O! R8 `9 P- H0 [“打从你们到这儿起,就有人往大队部打电话,还都是各个级别的首长,要我格外注意。你们说,你们需要我格外注意吗??” 7 q* I! R* N2 j! w
兵们挺直了腰板齐吼:“不需要!” : i/ |; T! Q1 o$ w8 D' [2 \
“我不知道他是谁,但是现在他肯定不在这儿,应该早就已经卷铺盖回家,抱着娘老子裤腰带哭鼻子去了!” * k' H) ~' Z- b3 U! I/ `5 g
哄堂大笑,笑声里,单军往前就走,周海锋一把拽住了他。
* g( V! L: a) |7 v3 Z) t! ^. U1 ]“干什么?不服气?拉拉扯扯的?” 5 w9 ^7 L3 @7 h9 g$ I7 T
单军面孔发青,攥着拳。教官指了指他。! e, M& u# L* l& V6 D" h' T
“训练结束以后,你,去操场跑十圈。”
7 G6 o6 e- T0 d: ]" J“报告!” 1 }& L8 M2 R1 S6 i0 B1 u& i& x
“干什么?”教官不耐烦了,脸终于朝向周海锋,“你还想打抱不平?”
' n& {+ M- s6 y4 ?“我请求跑圈!”4 q. k) K! h& P* f$ T
教官一愣,所有人都看周海锋,单军一下转过脸:“没你事儿!”; K. y: P, A! k* H- t
“好啊,兄弟情深啊?”教官冷笑,“不用那么大声!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好,怎么,想逞哥们儿义气?”
& R* \0 F' ]2 i7 i4 i3 L& ]) b“报告,这不是义气,他行为虽然有错,但是出发点没错。教官也教过我们,作为同小组战斗成员,就要共同承担战斗后果。既然我认同他的理由正当,就愿意跟他一起承担后果!” / v0 t2 \9 ?: p% s
之前列队时,一个班长就汇报了这事的前因后果,周海锋知道了是怎么回事。
; J2 e6 W4 S* B- u3 L周海锋这话让那些兵都惊了,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周海锋顶撞教官。 . f$ O& D# {% j0 a& L4 M
单军回头,看着他……
( U' Z# j2 _$ K9 x教官点点头:“好,学会拿我的话来堵我了。你挺他,我成全你。他十圈,你二十!”……
4 k2 ?! b% t0 z" k8 l% Q队伍去训练了,另个教官走过来,看戏似的。/ J# I u* _+ H1 Z0 B& z; @
“演,啊。别刺激过了头,真把苗子刺激跑了,到时候你找根裤腰带哭去吧。” 7 K( q/ U; I* Y! j7 q& h" K
“这只将门小老虎,得杀杀锐气。”教官紧了紧武装带,眼里带光。“有点儿骨头,像个兵!他要能撑到底,我负责跟上头打报告,我要了!” ) ]7 W( `& ?9 u
单军的身份虽然极少人知道,但是上头的主官还是暗地给这边提了醒,要求注意保护。不管老爷子怎么指示保密,可真要有什么闪失,谁担得起这个责任?也没明说来路,但是谁也不是傻子,军区大院有几个姓单的?这事儿,就主训的这俩教官知道,连上头大队长都不知道。
2 o; R8 d6 X1 k5 q* L6 H“你要,你要不起。”那教官苦笑。“夏天一过,就是红牌儿。”
|+ n# Q) g$ J4 [: _“那另一个我总要得起!”教官意气风发:“这俩小子,哪个我都不想放!……” / ^! W( ?; F( I1 ^) B
夜晚的操场,下着大雨。
/ z8 J L1 \! z3 M单军在雨中疯跑着。大雨浇透了他的全身,却浇不灭他的怒火和无处发泄的苦闷,他踩踏着雨水没头没脑地狂奔!
: z( J- U* _* G( Z- w7 P1 ~7 h7 R教官那轻蔑的话和队伍里的哄笑,单军从来都不陌生。从小到大,他是高干子弟,他是单卫东的儿子,他走到哪儿都贴着这个标签,别人看到的都是他老子,他爷爷,谁看到过他单军?他学习不好,说这就是高干子弟,娇生惯养有四肢没大脑,学习好了,他高分考上市重点,背后人说单参谋长肯定是找人透题了,凭单军自己能考这么高的分?小学时候家属区搞军事知识竞赛抢答,单军拿了第一,他兴冲冲地举着奖品,转过后墙就听见几个大孩子嘀咕说他作弊,是他爸事先把题目给他了,单军扔下奖品就冲了上去……
/ Q/ q& M2 P3 P- d4 I7 e单军再也没去捡那个奖品。" ?5 q) A+ E: ~- k) k
就因为他老子是司令,所以他什么努力都不是自己的,都是他老子给的!外人一知道他的背景,眼光都变了样,是高干子弟所以他就该是个孬种,有成绩也不是自己挣的,都是靠后台,靠背景!
+ r& T* U+ I9 d% X6 I& j他的努力没人看见,没人承认,他威,他横,他在那个大院横行霸道不可一世,可有谁真正问过他心里怎么想的,知道他愿不愿意当这个司令的儿子?!$ ^' g! Q, n3 ~& G7 ^; }8 J+ A
单军发出愤怒的咆哮,冲得毫无章法,周海锋从后面追了上来,揪住了他。
8 }2 Q7 G& s8 o, M! C; ^“乱跑什么你!”; c0 J* ?# n" Z( l% T- N8 @
单军甩开他,冲过了线,倒在泥水里,任雨水砸在脸上,这些压在胸膛里的东西爆发出来,熏得单军眼睛瞪红,周海锋过来要扯他起来,被单军甩开。
7 D, s4 s* L# l5 _“别管我!”: _- ?1 p# o n+ H( b e, y
“我不管你谁管!”周海锋也火了,雨水冲刷着他的脸。“被人说两句就受不了了?管别人说什么,当好你自己!”
% H4 s2 T4 O( C2 F O“你懂什么!”单军喊。
! r# h, m% k2 p, {2 Y“你受不了说明你在乎!”
4 u; {- Q8 f5 o/ ?+ K“我不在乎!”
* q0 g( k9 t C“你在乎!你这么在意你从哪个门出来的,就别怪别人用这种眼光看你!”4 o6 o& g% B& j E
单军从地上爬了起来,他在雨水的冲刷里瞪着周海锋同样湿透的脸,眼神像要扑过来似的。' n3 B, M; a. B: F3 G! S
“干什么?不服气?不服气就过来打一场!”周海锋瞪着他吼。
0 g4 E3 b$ l [/ f& k“我早想这么干了!”单军撕开扣子,脱了迷彩服砸在地上,向周海锋扑了过去。
7 z- s- r) O1 y3 o$ H9 h7 }5 D+ P他早就想打这一场,从那天就开始了,从他远远地看着周海锋格斗毙敌的时候就开始了,在周海锋格斗示范,而他在草地上望着的时候就开始了!那个姿态像影子一样缠着他,他无时无刻不想跟他打一场,挑战他,战胜他!
2 s! M3 P" ~5 v" {单军抓住周海锋胳膊肘撞向他的喉咙,膝盖就顶了上去,被周海锋脚下一个横扫箍住他手腕向后反别,单军顺势后掣肘侧腰就是一个旋踢,周海锋抱住他的腿伸手抓住他的皮带一扯将单军摔倒在地。1 ]8 N( e- [% c7 d1 x7 y8 X
单军从地上爬起来,再次冲了上去,出拳如闪电,猝不及防地打在周海锋脸上,周海锋受了他这一拳,一脚正蹬踢向单军前胸,单军闪开反手扭抓住周海锋的胳膊就要背摔,被周海锋毫不留情地踹进单军内膝,翻身劈手抱住他的腰将他凌空抱起直接按倒在地!
( o! s+ ]( F6 z. X# M/ o T! g“服不服?!”周海锋把单军死死按在地上的泥水里。6 H4 k5 i- p, Q _% ?8 M
“不服!!”单军嘶吼着,掀翻了周海锋,红着眼又扑了上去。4 f) \% k5 v) Q4 \6 C" Z
两人在泥水里打成一团,大雨里拳飞腿影,你来我往,谁也没有手下留情,打得惊心动魄。嘶吼和拳脚声混合着雨声冲刷着天地之间。单军再一次被放倒了,他四仰八叉地倒在跑道上,粗重急促地喘气,脸上身上都是拳脚的印记,大雨似乎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!; N; j3 k3 t8 v! |% D, A0 w
“起来 ”周海锋踢他,周海锋的身上也不比他好多少。
5 q' i# z' q( M! {“起来!”周海锋厉声,雨水滚过他坚硬的脸庞,面孔在雨里冷酷又狰狞。9 ]* d5 v4 _1 s) O5 `2 g
单军想爬起来揍他,但是艰难地仰身又倒了下去,他精疲力尽,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。3 G: q1 J/ h2 B( r5 J
“你撑不到最后了,”周海锋无情地说,“但是我能!你再怎么不服,都赶不上我,这就是差距。”2 Z' u, I- B @1 X& O
“不用激我!”单军梗着脖子喊。$ n1 J0 E2 \. P/ t( ]/ O
“这不是激你,这是事实!”7 h9 ~4 G+ M+ X
周海锋低着头,单军睁开被雨打得凌乱的眼睛,看见周海锋的脖颈和胸膛暴露在雨中,湿透的背心裹着他强壮的身体,浑身释放着被刺激的杀气。
8 `5 P7 h' s- S“你到这来为了给我看什么?你有种,你不怕死?有种不怕死的人多了,不差你一个!你委屈,比你委屈的人有的是!这点人堆里的事你就受不了,别说你是来当军人!”0 S7 H# N2 b( f0 g5 a0 Z
周海锋把单军脱在地上的军装扔到他的身上,转身大步踩着雨水离开。 0 ^' Y- m/ S1 y2 U- _
单军起伏着胸膛,红着眼爬起来就扑向周海锋的背影,周海锋被他从后面扑倒在地,两人翻滚在一起,在水花四溅的跑道中央,再度打向对方……
% y, E: U" s* i8 w; {1 C( @6 i远处执勤岗哨上,一个兵要跑过去阻止,被唐凯拽住了。 " L3 L8 \. I8 M- v/ q
“不能再打了!再打就出事儿了!”这兵着急了,这俩人已经打红眼了。 5 n1 O2 R& l: o3 ~% d: A
“没事儿,让他们打个够。”唐凯站在岗哨上,悠闲…… 0 }/ I" T+ g( W8 C
打到最后,两个人都摇摇晃晃,谁都没了力气,不再是两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在格斗,只有你打我一拳,我踢你一脚,直到都翻倒在泥水里,面孔朝天呼哧带喘,并排躺着喘气,都爬不起来了。
2 s, A& n" i& ~“……服了吗?”周海锋粗着嗓子,喘着粗气。 h+ ^3 A( | S; Q4 N! ?. r) i
“……不服!”单军声都哑了。
9 H' `0 W }. U" q( ~8 q3 r“……”周海锋没说话,过了半天,忽然笑了起来。/ v. s' B8 ]# s. G
单军侧过头,周海锋滚动着喉结笑着,笑得胸脯都在震动。他侧脸的笑容明亮而粲然,绽放在刚毅的唇角,笑得面孔像星辰般闪亮。
H9 _. L m8 D6 N1 N! z: a单军定定地看着他的笑。 $ z6 e7 o. B. H' _' W( I6 Z
周海锋也回过头来。两人的眼光在泥水中间相遇,单军也笑了。
( U1 L$ X2 K8 R; E; I( l他们就都这么躺那儿笑着,像两个傻子。( P# I O. Q t3 t
雨停了,两个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。夜风里都是潮湿的水气,带着不知道是营院哪个角落的野花香。$ f$ E1 U) y) j8 _0 @1 b
单军吹着风,打了这一架,心里的憋闷都散了。他很久没这么痛快了。身上都是汗水泥水,可是心里是一片平静。
) A5 S$ B, z7 _) v- k, X“我不比你差。不比任何人差。” % |9 E: ?' F4 O! d+ Y% I
单军迎着夜风,说。 # Q# D0 e( w3 q8 T
“我信。”周海锋说。 , A0 L& F `- `/ I2 t1 X0 N
单军回过头看着他。周海锋坐在夜色里,望着远处黑魆魆的群山,面孔很平静。单军不知道是因为夜色,还是他的错觉,周海锋的脸不是他熟悉的冷酷刚硬,而是微微舒展着,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情。
) ~, V5 `- v( h单军强迫自己转过视线。最近他的眼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周海锋的身上。, ?5 H7 c+ h/ c+ ^
“我迟早会打败你。等着。” 3 Z+ K' k. Q' w4 `0 c
单军不知道是挑战,还是宣告。! y% s# O! M# [
周海锋似乎笑了,又似乎没笑。 ' l% Y* T6 v: |! n0 X, `
“发型挺适合你。” . q' R8 c4 D( G8 o& f0 D# {
周海锋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。
6 F4 C0 M% ~$ J单军为了来选拔,头发也剪了,按照当兵的要求,短短的头发贴着头皮,现在长出了短刺儿,带着青茬的印,和在大院时完全不同。 * c& {/ }+ g5 y* R" }! ]: w: M/ M
单军故意在头上抹了一下,动作带着一股匪气。 ; W5 R2 S/ T# n( j7 y
“帅吧?” 2 X7 V/ b* B* T5 e7 Q- r5 K! Q
他痞痞地问周海锋。
' A# G) x) E- x6 W' A0 J$ y周海锋看着他的样子,一笑,伸出手,揉了下他的脑袋。 & k7 C/ V `1 n, G% D$ R& j5 u6 i, _
他们之间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亲昵的动作,却做得这么自然,好像已经做过很多次。
! b p+ T: ~& N- L# q* \: d, u气氛有些异样,带着些许尴尬,又似乎有什么在他们之间消融,轻缓地流进夜风里。* C8 Q1 C' c5 q2 Q- f2 u
两人一时都没说话。男人之间,有时候不需要语言。 5 Q+ g1 l; L: ^" C
“我不要你照顾。”在这样的气氛里,单军也终于说出口了。
( d. u/ h3 P' F/ x W) w从来到这里开始,周海锋一直在顾着他,他心里清楚。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。
( ^; f& k6 r: ]2 n6 I$ |0 D“我能行。”
+ {0 A1 ]# M9 O- n& j“你有什么事,我没法和首长交代。” / M# ^7 j4 D6 z7 r6 j0 F; P
周海锋沉静地说。 0 B5 Y( K- {* y% V8 h @
“——首长首长,不提首长你能死啊?” ) `# A% }4 B- Z
单军忽然火了,毫无征兆。
4 h7 J. O: G+ L+ h“别什么事儿都拿首长挡着!你担心我就直说!” / k$ W$ p5 ]* p
这话一出口,两人都静默了下,周海锋看了他一眼,两人的目光相碰。
3 Q( [$ H. }2 Y$ A% f G, @. L昨夜黑暗中的错乱和荒唐,单军没忘。从周海锋的神情里,单军知道他也想起了。彼此不自在地避着目光,气氛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窘迫,沉默。
, z6 N* \1 z' z$ P2 ~一个东西扑棱掉在地上。是一个口琴。
! F3 _2 x9 x, _周海锋塞在裤子口袋里的,斜着摇摇欲坠,现在撑不住掉了下来。
9 Z C" o0 y3 ?4 \“哪来的?”单军好奇地看着那个口琴。
# Y1 ]* `: m" l, n3 P# t* w“帮孙明带的。”周海锋把它捡了起来。孙明是他们同宿舍的,周海锋训练后被教官叫去服务社,孙明让他顺便给捎一个。单军想怪不得刚才搏斗中踢到个硬东西,原来是这玩意儿。
' H$ I1 Y/ ?, K9 P" L“你会这个吗?” - f Y. y6 O* [$ L9 J# ^- R
单军看周海锋摆弄着那个口琴,姿势很熟稔。
7 y4 B" q {9 |6 y“会一点。”
/ M5 d' X- @# a当时口琴是很普及的乐器,和吉他一样,谁都要弄两手,口琴又便宜又好带,在军营里非常流行。9 d& v) o" f* ]# y% w+ _
“吹一个我听听。”单军没想到周海锋也会这个。周海锋不像会玩这个的人。
# A; c& `/ S6 n% W, Y0 f. y“都是老曲子,你不爱听。”
# A" u% Z: L5 K7 L2 [6 \3 P周海锋看着口琴,有些沉默。
p* \2 H. e( r! r3 C& U“老曲子也行,谁说我不爱听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,这个会吧。”9 d" H5 h$ X! w6 A' p( f
这首苏联老歌,红遍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中国,脍炙人口,几乎没有人不会唱,也是最有名的口琴曲,那时候吹口琴的不会这首,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吹口琴。单军出了个简单的。. C; w1 Q0 |& ~ u! A' f; q2 B: ~
周海锋摘了套子,取出口琴擦了擦放到嘴边,吹了起来。
& Q# N4 m5 S( h7 u1 o* h寂静的操场上,优美的旋律慢慢响起,在雨后的微风中,缓缓回荡在绿色的营房,穿过空气中湿润的气息,在夜色里静静流淌。
) M8 p) Y6 R* Z# u! a1 l周海锋静静地吹着,单军坐在一旁。
7 P r. A0 Y% P; R/ X2 n" U# ~% Y在苍凉的远山、寂静的林影中,听着这旷远、柔情又带着一丝忧伤的琴声,单军入神了。
( v9 g$ x7 J$ C- h那只有口琴反复的曲调,却像有人在这个夜晚,轻轻地唱起。* O/ a( g0 e& i# }3 }4 b
深夜花园里 * p+ a: |7 n& W) W) ?0 y: ?
四处静悄悄 - ]" i1 J+ F! y: r C7 b9 d
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, D7 F8 Z* D5 q
夜色多么好
/ f0 z8 p5 j3 _# C2 x. u0 C3 ~令人心神往
' z9 h" [4 f1 u& z在这迷人的晚上
5 x6 X" K0 @6 `7 l' N: V小河静静流
% A: s& `9 @! k; p, Q8 n7 P微微泛波浪 8 Z# F* p6 Z' x4 j+ H
水面印着银色月光 " a1 D4 T4 \- j( V; U; \
依稀听得到 2 D6 I G% g- P
有人轻声唱 + z3 t2 f( \3 d# V' s8 a
多么幽静的晚上) u o+ z4 c8 c8 z. E' T
我的心上人 2 b5 W( |0 Z3 W' w
坐在我身旁
4 d5 }( o4 a; d8 z3 i- w" X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6 O$ q' l; c/ K) D* B% F9 k
我想对你讲
$ ^6 \: [- I) K2 K: D* O, t不知怎么讲
, V) i: U0 Z. l2 L; j( H7 Y) C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+ k' f2 @6 T$ ?) T$ ~! j3 }
长夜快过去
& K" u+ I! \7 [8 ^! @. f U- X天色蒙蒙亮
5 L& a' N+ s% P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5 U3 q* g8 m! M& x" w" u9 s
但愿从今后 . W7 E7 ^7 t9 a: E
你我永不忘
y8 c( ] e8 P1 ~# T9 ?% N) G/ ~% x莫斯科郊外的晚上……
/ J" d( b# |1 d) J# x“……你是自学的?”琴音停下很久,单军才从那种氛围中回过来。他侧头问周海锋。 - T( O9 k1 u7 m `3 c$ F
周海锋出了一会儿神,说:“我哥教的。” & |4 @5 C, e) ?& ~7 P7 _( g
单军沉默了。“对不起。”
+ f( {4 Y5 u3 u4 L1 P周海锋说没什么,默默把弄着那把口琴。 0 Q/ |1 s5 X4 Y
不知道是琴音打开了话匣子,还是今夜这样的气氛,周海锋反常地也多说了一些。 ( A' N" J0 N- B( q* B9 m$ u
他说,这首曲子我哥喜欢,常吹。以前,他有个要好的女同学,放了学他俩常靠在我家墙外边,坐在台阶上,一个吹,一个听。我老是跑去,他就赶我,呵呵,我那时够傻的。
- I/ }/ ]$ r4 e单军听着,没吭声。
6 t2 m5 G( P$ P2 b y0 p: b, t周海锋说,他教我吹这首,我老学不会。后来学会了,他也上前线了。走之前把琴给我,说等他回来,再教几首新的。
# _3 W5 {# g, E# C% l周海锋的哥哥走那天,戴着大红花。那时候他小,甚至已经记不清他哥哥的脸,但是他哥给他那把口琴,却一直记着。
; M3 I2 Y9 x5 s' p: x“你点巧了。我只会这一首。你要是说别的,我也不会。” }1 I, K7 G6 d: w) u
周海锋看了看单军,淡淡笑笑。
& {3 O# [, @* H* v5 u% j- b单军望着周海锋那沉寂的笑容,心里却一阵发紧。0 M( u, O+ P5 }5 B
“别想了。” * R9 K) k- F/ |! a1 j+ U
海锋出了一会神,回过神来,看了单军一眼。
+ w; {; Z5 U8 M* k7 r$ I“你回去吧,明早还要训练。”, x, R5 Q8 ^8 m* h* i) T
“你呢?”
- R6 x6 U& M* @/ r“我再坐会儿。”
! ~( s- x4 ?) N$ b, N' o1 A2 s; `0 A“我陪你。” % Z. ]* u( C# n& p% f0 u5 {
单军冲口而出。' V7 h9 p2 _0 q+ U$ d: C2 m
周海锋没说话,看了看他。 , I% N1 c) U0 I* s# ?5 E( Q
单军从他手里接过口琴。 6 ^* M- f7 f, Q( ]
“怎么吹,教我。”
3 @2 k4 y+ S6 }- J3 p. q单军举起口琴,周海锋刚吹过,单军也不介意,放到嘴边吹了起来。没吹出调,却沾上了上面的湿润。
3 q8 ?* Z- W; m- r% j3 P“哪能这么吹。”周海锋看单军莽撞的样子,失笑,起身过来把着单军的手帮他调整姿势。
0 j3 v' f j0 [) ?( J( f& H5 k“对准这儿,别太用劲。 ”周海锋拿过来给他做示范,吮了上去。
1 _% X2 K; s; R6 Z8 g8 @4 L他示范地吹着,单军看着他,周海锋的嘴唇在琴边上寸寸移动,唇被吸附在琴边上吮动着。单军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唇,他看着周海锋吮过他刚刚吹过的地方,身上渐渐起了一股燥热。 : S6 g; `# N- p
那个嘴唇曾经这样吮过他。单军想起在工具房的门上周海锋和他接吻。那个吻,单军至今没忘。他甚至能回忆起周海锋缠卷起他的舌头,毫不犹豫、强硬却又带着火烫炙热的热度。那和女人的吻完全不同,没有柔软、胆怯,只有浓烈的、充满力度的纠缠和感官的冲击,带给单军的除了愤怒和震惊,还有陌生的、混乱的悸动,像一股邪火,在他心底乱窜…… 4 S8 p5 U- a& }- |+ o7 z4 k
那纠缠翻卷的滋味还清晰地在他脑海。现在他又一次想起了。单军的唇上还沾着周海锋刚刚吹过的湿润,单军却不觉得排斥,甚至隐隐有一种冲动…… / r+ S. S$ P( G0 \% h
单军强迫自己扭开了头。他喉咙一阵发干……
' m' |5 q" ~ q+ o简易的冲凉棚里,单军在冷水里狠狠地冲着。
5 H3 }% `$ H% H O0 u* a0 F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,浇灭一身的燥火,也浇醒昏乱的脑子。& ?( H+ w' H( a8 A* \, }
他觉得自己不正常,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正常。 3 F4 U8 k' w+ [+ i" m- E% D
当他看着周海锋沉默的脊背,他有股强烈的冲动,想把他拉过来,把他抱进自己怀里。那冲动是如此强烈,强烈到他忍耐着才克制住自己。; I- F p0 ]2 o; m' Y1 b
单军的心就像现在这个简易棚里摇动的灯光,急遽摇晃。
- o/ F8 l6 B8 K& f: g/ _; W- T- D他脑子里的念头,被他自己凶狠地压下去,他觉得那是个昏杂的错觉,是他的脑子在这个见鬼的地方见了鬼,撞了邪……
+ s4 w" O& S m: L/ E' h射击场上,连绵不绝的枪声震荡着群山。这帮选拔兵在这训练营熬了这么久,终于实弹射击了。一批批的兵冲上,对着各自的靶子,枪声连环大作。9 z, _4 C+ a& G) m
旗帜挥下,单军面无表情地抄起手边的零件,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拼装枪械,动作冷酷果断,零散的部件在他手上像长了眼睛,在眼花缭乱中飞速重组。短短几秒就推枪上膛,咔嚓声中第一个冲出了准备位。+ ~" ~1 d, O' n1 p* g
他箭一般低姿冲过前方开阔地,一百米开外放着五个酒瓶靶,单军冲到射击点敏捷变换动作,单手一撑两腿卧地,凌厉利落地一个俯趴卧姿射击。# m! b6 y7 w" c4 P
“啪啪啪啪啪!” 5 i0 ?2 v2 L+ n, g4 b9 f7 Z
五个酒瓶伴随着枪声连续炸裂,全部命中,碎片溅开一地。
) A' P1 u+ J- [) w H. S5 |1 j; W侧边先后弹出几个人头靶,每个靶只出现数秒,单军变卧姿为行动射击姿态,快速移过枪口,不同方位点射,几个靶子应声而倒,激起一片尘土飞扬!
) s+ R. ]0 k3 f8 r3 g- u4 D& I“……!”教官手一伸,问旁边拿过望远镜看靶,所有人都目瞪口呆。 % J( \% E: V* A6 A# k
单军站起来验枪退匣随即退线立定,人人都看着他。
8 |9 h& I' I8 n, C“晃动靶敢打吗?”教官忽然一嗓子。
# D5 B) E3 u% F. f4 l, M+ o“敢!”单军声如洪钟。
7 O8 T p. S& i百米外换上了悬挂的酒瓶靶,和之前固定靶不同,被细线吊着的酒瓶在风中不断摇晃。
" T( b8 h9 G$ I- A# g3 e单军手里的枪被收走,换了另一把。8 x% I& H) P. N! ^4 U0 d) E) |
他熟练地端起这把八一杠,校枪,上匣,推膛,瞄准。 2 N! X7 W3 m3 v8 g% c. J5 C
教官:“立姿!” / n/ b+ a1 a8 a- e, D
单军双腿略分,托枪在肩,静静瞄准
( ^( Q! W& O- l7 V) K4 [9 }训练场的轻风,拂动着草木,全场一片寂静。1 D& _, \. o# l" W# D
单军一身迷彩,笔直的身姿,和手中的枪连成一体。他眼睛微眯,自信,锐利,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威严。那和他平常完全变了一个人,那是一种家世出身的与生俱来的气场,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,让人凛然不敢靠近。 5 p! v6 i* T4 U8 `
靶场沉寂几秒,突然爆发枪响,五个空中吊瓶连环应声而炸。 " k3 K0 h: ]. B- @
“好——!”轰然喝彩声四起,兵们都惊愕佩服地看着单军,教官也动容了。虽说到这儿来的没有枪打得差的,可在风速影响下要这么稳定发挥,也绝非易事。
0 y3 O$ C( k! l' F“军军!没看出来啊!神了你?!”唐凯看呆了,过来搂着单军的肩膀直嚷嚷。
# F3 g2 A9 D8 H' j7 t“小意思!”单军笑,意气风发。
; i' \0 W+ {3 F2 {0 C别的他不一定行,可打枪,单军有绝对的自信。 & V. U( }: E9 \' R) {8 ?
单军的枪法是老政委手把手教的。单军□□岁就摸枪,他出身这种家庭,从小耳濡目染,对打枪有极浓的兴趣。在单军小学的时候,老政委那时还没退休,就带着他去各个靶场,从小就亲自教他打枪,也算是家传绝学。老政委战争年代九死一生,是神枪手,将门无犬子,纵使再溺爱单军,在军事素质上,老政委对单军寄予厚望,从来没放纵过。单军虽然对军人这职业不感冒,可唯独对打枪痴迷,大概是遗传了他爷爷的基因,他对弹道有一种天生的敏感。平时手痒了常去射击俱乐部喂子弹,寒暑假下野战部队,一天干掉几百发也是常事。单司令对单军平时的作为深恶痛绝,可唯独一样,对他的射击成绩,单司令是无话可说。
& T& o7 l( b4 H6 P) P“你小子行啊!!” 7 d9 }" X3 J9 q3 P9 j
同小组的其他人都兴奋地过来围上了单军起哄,这成绩够保小组分数安全一阵子了。单军笑着和他们挨个击掌,直到后面周海锋走了上来。7 a3 [/ ~* b" ]1 d1 }
单军目光越过别人和他相碰了。周海锋到了他面前。单军拿着枪,瞅着他。
2 w( y/ t* T) Y周海锋也瞅着他,脸上是单军没见过的神色。周海锋帽檐下的眼睛看着他,也不像别人说些什么,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,伸手将单军的帽檐往下一压,擦着他肩膀过去了。
4 n4 J, R E: _6 `- w4 g# Z) N帽檐下只露出单军的下巴,露着他勾起的嘴角。; o, o* l( K. w2 Y
单军把被拽的帽子抬起来,笑容比日光还明亮。他正了正迷彩军帽,回头看周海锋的背影。再转回来的脸,连眉毛都在飞扬…… 6 Z' G# i# g1 d1 j2 O* y; J5 C- V, T" T7 \
严酷的训练每天都在进行。越接近后半程,就越残酷。每个人都在扣分,周海锋也一样,谁的身体都是肉做的,谁也不是神,都会犯错,都会失败。
, o0 _9 ]" E6 D/ i2 E" G; v小山东和王明冲虽被扣了20分,却没淘汰。教官发话,给王明冲三天时间,如果三天里他能帮小山东把成绩提高一项,分可以还回去,要是不能,小组其他人留下,他俩滚蛋! : w* b4 Y3 G' u }+ X
“接不接受?”教官问王明冲。) k+ a3 t0 E: C/ p5 M# h
“我接受!”王明冲大声回答。能到这儿来特训的,没有孬种。' }+ b" r& c* H$ |/ J C8 @
三天过后,俩人都留下了。在那之后,不仅小山东,连王明冲都和单军周海锋成了不错的战友,这是后话。2 l; t% L! E( T, G7 G8 s
丛林里,一群涂着油彩披着吉利服的兵在奔跑,机枪在他们身后扫射,在他们脚边激起一个又一个弹坑,他们被火力逼着无法停下,掉队或被打中就意味着淘汰。丛林20公里极限训练,还有基地兵的围追堵截,所有人的体能和意志都被逼到极限。; {: ?5 I) n1 [" C b& j
最后冲刺阶段,有人倒下了,有人身上冒烟,有人摔倒了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……小山东跑不动了,王明冲过去拽起他就跑,有人抱着树吐,被空包弹打中的人扔下背囊,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……
" H- ^8 J8 M$ C) K$ S: Y人人就像丧家之犬在丛林里狼狈地跑着,单军已经吐了几次,周海锋也吐了,火力逼着他们的速度,这不是20公里越野或行军,这是20公里的极限奔袭。
8 w1 g* t% B) L6 O: a! d" ~% _一颗闪光弹炸开,单军眼睛瞬间空白,脚上踏空摔在地上。. N# ?8 `; Y2 t- u4 p5 q
周海锋转头冲回来,用力要拽起他的身体。
9 K4 {$ S8 S6 R. A“……不行了……跑不动了……”单军已经到极限了,脑子白茫一片。) U& d0 t1 s' o9 ?- z0 W0 g
“起来!……我说过拖也要把你拖到终点!”周海锋急促的吼声穿过弹雨。2 h* j! s) P8 w s- a2 C0 Q
“你跑吧……别管我……”单军的身体像山一样沉,他只想永远这样睡下去。
2 E1 d+ L! C/ [6 ?“跑!不然我一枪崩了你!!”周海锋拉动枪栓的上膛声炸雷一般,让单军一下惊醒了。6 W& X4 M* F: d
他挣扎着被周海锋扶着站起,子弹嗖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,周海锋紧抓着单军的手躲避着子弹,拉着他跳进了茂密的丛林…… 7 C* o1 @# e9 t2 ? w4 s
教官在林外,低头掐着表。
3 }3 ^; k2 X- \- ?. w |$ ]5 [( A横七竖八躺在边上的兵们像一群死鱼,卫生员围绕着他们。单军抬眼望着树叶缝隙洒下来的阳光,像死过了一次,思维都是麻木的。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,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虐!
, P+ _/ F! v8 o0 S7 e7 Q又有人向终点跑来,油彩被汗冲成了汗泥,破烂的衣服和满身伤痕,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终点挣扎。这边的兵们沉默地看着他们,教官也沉默。
* V9 _3 U+ v, o5 ?7 S$ Z9 \林中只有他们破风箱般的喘气声和坚持的脚步声。他们到了终点,倒在地上,两眼空洞。没有庆贺,没有欢喜,只有沉默。因为他们已经淘汰了。3 m K( g1 c% `
越接近最后的日子,每一天的淘汰,都显得那么残酷。
6 K* ~2 W- v. Z+ \) E一个老兵拖着一只伤脚,在终点前十米摔倒。他想爬却爬不起来,艰难地往前挪动。有人要去扶他,被他甩开,他在所有人默默的注视里,爬完了最后的十米。
2 q# |# u, }) k# }2 j, U! G9 b越过了终点,他没爬起来,呆呆坐在地上,突然仰天发出了像困兽般的嘶吼:“……为什么——!……我不想走!!……”
8 R5 e3 ]" r, Q+ o: @! P他嚎啕大哭,哭声悲壮惨烈,那是一个老兵绝望的哭声,让每个人听了心碎。# C0 F# i. u) a3 r; G
他已经到了年限,没有转士官的兵淘汰回去,等待他的就是退伍,脱下这身军装。他将永远地告别他的军营,而这一切只差了最后这一步。这一步,宣布了他军旅生涯的结束,明年,他再也没有机会重来,他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。* U; m1 Y, \& u) R2 h2 i6 Y/ n
许多人无声地掉泪了。只有当过兵的人,才能体会到这种感受。
: @/ T: H5 T/ C: ]8 A单军定定地看着那个痛哭流涕的老兵。3 K# g" o* _- b. k& J2 v/ t
军人,这身军装,这个五角星。他从有意识的时候起,就知道将来他要走上这条道路,对这一切习以为常,他从来没想过有什么感觉,好像是顺理成章,从没有真正想过它的意义。
2 Z1 ]% h, A& M, R一个即将脱下军装的人流下的泪水和绝望的痛哭,此刻,带给了单军震撼和冲击。" I& h) H D( V1 ]+ S' p" @+ X
有人走了,有人留下。有人想留下,却只能在人生里永远地失之交臂,留下一辈子的遗憾。. `% k% s1 i! {# w2 f$ f
周海锋过去扶起那个老兵,将他身后的枪正好,捡起地上的钢盔,重新戴在他的头上。然后对着这张涕泗横流的脸,抬起右手,默默地敬了一个军礼。
% ]; _' S2 p; [9 }) x4 K- h老兵泪眼滂沱地挺直了脊背,还礼……
6 B4 Q+ M$ @4 {$ i7 I% W5 U身后的人们都站起来,齐刷刷地抬起右手…… ) ?( q6 S1 l3 {7 J7 r+ N) h
在这里,总要有人离开。可是,总有一些东西,被永远留在这里。留在每一个离开的背影。
) G: T8 g: W; @" S5 Q9 @单军站在他们中间,手久久没有放下……
5 Y1 L4 h* Q2 s7 T% q, ?& f' c1 [这批兵背着行李离开了。单军目送着他们远去。 ; w, P, N" K8 l* o- v- h) ?& z
单军后来问周海锋,你为什么来当兵?
) X& o" l, G T) I5 C“值得吗?他们,还有我们,还有这些人。”单军指着剩下来的人,每个都被操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。“为了什么,信仰?别扯淡,现在部队已经变了,不是战争年代了,知道外面叫你们什么,傻大兵!值吗?” F1 g5 l) |/ ]
对现在的部队,机关,单军太了解了。90年代这个市场经济的时代,淘金,发财,多少干部等不及地转业,下海,经商,机关里头还少吗?跑官的腐败的,拉关系走后门的,带着部队做副业挣钱的,单军看得太多了。所以他怀疑现代军人的意义,这个职业真正的光荣和梦想,只属于炮火年代。一个志愿兵提干,完成多少艰险任务拿多少训练成绩和荣誉,都敌不过机关大院的一个电话!他们为了什么拼?!就为了这身军装? 1 L/ D/ ^" F3 J" q3 d
“也许不值。” + }: G2 t+ J o
周海锋说。 # P/ M6 g7 |# ]' ~9 S
“但有的人,能给他的选择不多。他只能在他不多的选择里,把他认为对的事情做到底。你可以说它不值,但是不能说它没有价值。” $ i) D. y2 G* C6 e, l
“……”单军沉默了。他在思考。
/ d0 z( m+ Q8 f. ]; i- ], d3 a单军问周海锋,你是不是很想留到最后? 9 F) Z; G8 q. Q! s
周海锋不犹豫地说,是。
8 m$ j# o3 H. |; v9 p单军问,为什么? 6 n" p8 H4 E6 ?
周海锋说,为了一个承诺。
7 X- u+ Q- [/ h- ~; v6 I6 g训练场上,两人一组编队竞技。; h0 F8 r) i4 A2 ]* A5 e
周海锋和单军同时冲出起跑线,在高板前周海锋反身背靠墙壁双手一垫,单军精准地踩上他的手利落地翻上高板,反手将周海锋一拉而上,两人同时翻越同时落地,齐刷刷的动作动如脱兔行云流水,配合默契十足。前面双绳过水池,双双一荡敏捷地掠过水面,两侧同时弹出几个移动靶,两人分别卧姿、跪姿、坐姿几枪命中各自目标。最后弹出人质靶,是单军的射击位,单军一个眼色,周海锋会意,甩过腰间手枪,单军准确地接在手中,两腿向前一个跪滑后倾瞄准开枪,一枪击中人质靶后的歹徒头像。 / x9 t) O/ r# m2 A6 D: C
这一系列动作快得电光火石,两人竞技前配合练习了多次,周海锋手把手地教单军越障技巧,夜里带着他没少练。 $ O# o3 i; \1 a0 f5 s% ]
两人在喝彩声中跑到另一个科目点,教官将一个一公斤的炸药包递到他们手上,点燃了引信。
# A f( l9 ^& L7 x: j7 K它在手上燃烧时间只有30秒,在四个人手上互传,教官同时不断开枪用枪声袭扰,四人之间边传还要边回答问题!
' u0 z7 ]5 E8 _) M% k9 Z; V1 k5 L“四加二等于几!”
, w* m) {' u2 R% l3 r一个兵把炸药包给单军。
# a% A9 c4 c9 g9 U' v' f7 i“六!我姓什么!”
* G; n$ ]# ~; U; }5 E3 v单军给周海锋。
) f9 x8 n/ F R0 U( a' r“单!” 7 J5 k+ G- _% N% b
“今天的口令!”
`& x+ Q# O. p! C* ?( z周海锋再给下一个。
( ?- {- I( y% h1 p- @! z! L紧张的几圈后炸药包又到了单军手上,而30秒已经快到尽头,他们必须边提问回答边计算爆炸时间,提前脱手也要扣分! 7 ~/ {) ^) _8 v1 Y& }$ v6 a
问题在前两轮都问完了,当炸药包到单军手上,看着引信火星急速靠向最后根部,单军脑袋忽然一片空白,不知道问什么。 0 n( ~$ F, k) ]* D! K% W* r
可是他不能停,停下就是扣分。他把炸药包递给周海锋,嘴张开的瞬间一句话完全没有经过他的大脑就忽然飞了出去:
# ~: [+ ] l# z. i! r6 F; |6 C1 l% W“你喜欢我吗?!” * y9 q0 {: y' M& z I
周海锋拿着炸药包,突然愣住了。
9 [ G! P# G% F3 s单军也愣住了。 4 e! r% h8 |$ g: l9 a' H' k
他们愣神的那一秒,教官脸上变色,冲过来。
@8 c' p# P2 O4 Z, @单军猛然清醒过来,一把夺过周海锋手上的炸药包,扔进了涵洞。
$ h$ k) I/ t, }1 O“趴下!” 7 h: @; `9 m. ]+ c2 B
教官大吼,所有人都卧倒,周海锋扑倒了单军覆在他身上,轰的一声炸响,溅起的涵洞里的水没头没脸地炸出来打在他们的身上。
( ~! k7 o3 m9 {. [成绩有效,紧急时刻其他人注意力都在炸药上,没人听清单军说什么。单军爬起来就跑向下一个科目,跳进了2米深的深沟,周海锋紧跟着他跳进去,在里头一把揪住了他。
1 c1 T1 z, E. C% A w* v7 J“谁让你抢的?!炸了怎么办!!”
6 @ s' X Y9 u8 \周海锋眉眼神色都变了,刚才单军扑上来抢,随时可能提前引爆!# w O* U5 y, P. Q
“那让它炸你啊?”单军吼。
8 ?& U: i5 z% U. S3 M& ]“我能扔开!” ) h/ A( A- G' F5 A* K3 h8 P
周海锋刚才可以把它扔远,虽然他因为单军站位的安全只能向外扔,不能扔进涵洞肯定违规,可也比这样安全!
: C t, ^0 J$ s4 e“那分就没了!你不是要留到最后吗?!让开!”
" M: D6 x# ?. h# \单军吼着,推开他,两手一撑墙壁脚一蹬蹿上了地面。
0 k+ X3 \( q* T, i- {“……”周海锋愣在原地,直到后头跳进来的兵推了他一把,他抬头看着已经上去的单军……
- m% R( k5 P" d那次之后,周海锋对单军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,该说话说话,该训练训练。但单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,就是觉得哪儿不对。 6 o% [3 V8 |2 ]
他也知道是为什么,几次想跟周海锋把那天的话说开,又不知道说什么,他也懊恼过,那天脑子不知哪儿滑丝了,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那么一句。可问就问了,他没后悔。
3 G. y; W0 C/ Y1 [6 O" s+ U别人没听清楚,他知道周海锋听得清清楚楚,周海锋的表情,即使在当时那么紧张的情形下,单军也看得分明。; z2 A$ I% l$ j4 D' f, r) f
这话他在大院,在那个工具房,也问过类似的话,那时候他理直气壮,甚至气急败坏。可放到今天,他再问同样的问题,却跟当时不是一回事。 : H4 s) u1 ^" w0 ^
至于怎么不是一回事儿,单军也不想想,他不想往下多想。
7 [: Q1 o7 | f; b- b+ h就在单军这么乱着的时候,来了一个人,一个他没想到的人。' ~5 @6 P' o; C* g* Y3 \8 T+ ~
那天,单军正被一群人围着攀墙。选拔后期,教官不知发了什么善心,日程松了不少,居然有点儿放养的意思。中午休息时间,被操狠了的一群人没事干反而不习惯,起哄着比攀登墙,单军嗖的一声就上去几米,周海锋在底下给他卡着表。 + z2 _$ b" C* A' }! V. g
加油呐喊声里,单军领先另一个人小半个身位上了楼顶,周海锋看看表:八秒。
4 B+ t8 W4 G; e" p他抬头冲单军比了个八的手势,单军得意地笑了,下头鼓掌喝彩。
5 N y# p7 R* }3 \# P% }( [正在热闹着,突然传来汽车轰鸣声,众人回头,周海锋也回过头。
3 _- [" k' o/ m0 r) l一辆豪华的越野吉普嚣张地穿过训练场地,快速开来,激起身后滚滚烟尘,如入无人之境。 ( D( J3 v3 X9 u6 c
到了近前,直接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停,在尖利的急刹车声里,漂移狂妄地停下。 2 o% \( e' k* `0 \' i
“……”闹声静了,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辆炫目的超级越野车,和车上的军牌。; B# ]. s6 |# a! \
开头的字母和一连串让人眼晕的“0”,足以让这些兵瞬间明白这辆车是从哪个地方开出来的,是什么来头。 ' Z7 N) i3 s0 T8 S+ w* w4 L L
人人都傻眼了。( g+ A2 A8 I0 o) Y
车门打开,慢悠悠地下来一个人。
$ |" l/ ~/ \; h& b; r7 y他穿着时髦鲜亮,一身的潮流,跟电视里的港台明星似的,和眼前这些灰头土脸的士兵形成了鲜明对比。; `8 H; D2 h* v# ~% N
他合上车门,往车身上懒懒地一靠,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,仰起脸,眯着眼睛冲楼顶笑。
; j* X/ t( U/ E/ g" m“翔子?!”单军目瞪口呆。 $ d0 K' Z- b( b' ^
单军绳子一荡速降到地面,大步冲过去,迎着对着他笑的王爷,就是一个狠狠的拥抱。
/ ~7 J+ Z j2 c) K“你怎么来了!”单军一拳头砸在王爷肩上,惊喜交加。他实在意外,没想到王爷居然会找这山沟里来。: t! @( X" z1 u9 w- _3 ^" I0 O
“咋的,你能来,我就不能来啊?”王爷还是那副浪荡腔调,眼光紧紧地在单军脸上。“听说你搁这儿当野人了,爷来开开眼。”# s9 D9 @: v9 H) R
“滚你丫的!这你新弄的?”单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辆烧包的武装越野吉普。“行啊,口味儿见涨啊?” 8 N: I6 ]0 w& z- ]
“进口原装,全城不出三辆。咋样?”王爷拍了拍车壳,“喜欢,就是你的了。” # r& q6 n+ U$ p: `. v) ~
“烧的你!”单军笑着说。
- O) @1 f' H2 { L周围静得出奇,单军这时才察觉气氛异样,一转头,那群兵都目光奇异地看着他们。
9 f' W0 o: G; N4 l% I9 q6 N“……你先去队部坐会儿,我请了假过来。”单军勾住王爷的肩膀,带到另一边说。他一时忘了,这是什么地方,这车,这人,在这个地方,都太扎眼了。 ; l, Q: f& R) @4 F7 S+ T
“用那么费事儿吗?程参谋!”王爷懒懒地喊了一声,车另边站着的干部走过来,肩上两杠两星。他是陪王爷一起来的。程参谋去和两个教官说了几句,教官批了假。
( e) E. A! d! o- R& E% j' u7 A“走吧?我的大少爷?”王爷给单军开了车门。
3 L9 D4 Y! v; `% a' U" o单军走向人群中的周海锋,把身上挂的那些训练装备解下来交给他。“我去下队部,训练开始了叫我。”
) e3 n, H( _: E“不用回来了。去吧。”教官准了单军半天假。周海锋意思让单军下午不用赶回来训练。* U0 o: @4 H8 U; W" u+ ^! P
“下午不依托射击吗?你一个人怎么练?”依托射击训练,要两人一组配合射击。周海锋和单军是搭档。 1 ]' y: p0 Q9 h8 X
“我找个人。”
& W1 O$ w- \* t7 M“拿着!准时叫我。”单军不耐烦了,把东西都塞周海锋手里,转身上了王爷的车。: ^/ I, N8 O4 c; Y% u5 v. A
越野车在众人注目中又狂野地开走。1 L! P* F- s( v, Q5 @
车远了,这里的兵交头接耳。6 g8 t" B h. d" P) e0 C" Y
后视镜中,王爷墨镜后的视线,盯着越来越远的周海锋,直到他从后视镜中消失……: ~4 X6 v5 M: `
单军走的时候,没告诉那帮哥们儿干什么去,只说去野训。单军每年寒暑假都被他老爹弄去部队,哥几个早都习惯了,谁也没多问。王爷开始也没在意,到后来单军走的日子久了,王爷仔细一打听,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。
; d# N3 M6 `) f& Z特种兵选拔,还是跟周海锋一起去的选拔。) |' y a0 m3 D7 b7 c7 b$ q) d0 v
王爷费了不少功夫,才打听到这个地方。这是山中隐秘的集训地,经纬度和标识都是军事机密,部队内部人都没有几个能知道内情,这帮选拔兵来回都坐的蒙帆布卡车,中途还换车,地理位置都是绝对保密的。所以王爷能到这地方来,着实不易,动用了不少关系。原本估摸着单军去个几天肯定就淘汰回来了,可没想到其他部队陆续都有淘汰回来的兵,单军居然迟迟没回来,连老政委都大出意料之外。王爷要是早知道,也不会到现在才过来。, ?! g4 f, T4 |
在大队部食堂要了饭菜到休息室,单军又陪着王爷吃了点儿,王爷边听单军侃,边看着他晒得黝黑的脸。8 n% Q5 x6 K0 j1 r& P( n# @( M
“黑了。也结实了。”
4 }+ N5 B: J3 J" F: ]! a* N' v王爷的目光粘着单军磨练后更富棱角的脸庞。
. b2 b# y; Q) c8 X在大队部食堂要了饭菜到休息室,单军又陪着王爷吃了点儿,王爷边听单军靠在桌边上侃,边看着他晒得黝黑的脸。
- y* ^+ ]- N6 j% w! Y+ j! y“这怎么搞的?”王爷过去,抚上单军脸颊旁边一小块伤,那是之前练格斗蹭的。
& T: u% a: w2 k1 b“没事儿,训练,这算什么,看看这个。”单军撩起军装袖子,手臂上都是各种训练留下的伤疤,布在两条结实的手臂上,麻麻赖赖的。
' {$ m% d7 j: S5 x9 ~“……”王爷没说话,瞪着看了半晌。
8 j+ `, u+ C6 t ?" _“咋了,心疼了?”单军逗他。0 N1 N8 V& ^/ a1 L
王爷没说什么,看着单军,突然伸手把他抱住了。 ) N6 d% H2 E# y* F1 X
他这拥抱来得突兀,单军不明就里。王爷个子比他矮半个头,脑袋埋在单军的肩膀,手在背后环住了他的背。 : ^' ~' T1 x5 ]' I: G
“怎么了?”单军不大习惯,低头问贴在他怀里的王爷。他印象中自从王爷转了性子之后,就再没像现在这样,现在这样的王爷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,那个总紧紧依着他才有安全感的小男孩。
4 h6 [, n9 x$ w" w4 o+ u5 ?“军子。我想你了。”王爷静静抱着单军,说。
6 Q* ]3 w6 v# O; y9 R" N4 m3 y1 e' N“操……”单军哭笑不得,把王爷从怀里推开:“少恶心啊?我这才走了几天啊?又不是不回去了!你这抽什么疯呢?”6 N3 R) _2 _, ?" h: q
“少他妈废话。你不在,葛明那伙儿又跟咱院儿干上了,为了林红玉。”王爷又恢复了正常。 q4 ~; [( l8 j% H' `9 {' F
“就他也配挑事儿,等老子回去撂。”单军心不在焉。他现在对这些为了屁大点事儿折腾干架,不知怎的没了以前的兴趣。
6 g) e: C$ P3 E3 s x0 a$ L9 ]“今天就在队部住,明天走的时候悄悄的啊?别跟刚才似的整那么大动静,不知道我瞒着这边儿参训的啊?”单军看王爷那架势,要有装甲坦克,他能开着坦克来。
, h0 I& |5 I( c“明天?去收拾收拾,现在就跟我走。”王爷说。
p/ n P0 e3 c4 E“去哪儿?”单军没明白。
4 \/ \9 E$ ~/ Z W6 B9 r9 E“回去呀!爷就是专程来接你的,给你备的这座驾还有面儿吗?” . I6 J3 L6 f% t. q+ b3 G/ j1 y
王爷挑起眉毛,笑。
9 R+ o% z/ z+ Y5 H“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?”单军愕然。他以为王爷就是来看看他。
' y: E. p1 P7 \! W% F7 |) b6 r“怎么的,你在这儿还自虐上瘾了?差不多得了啊?”王爷翻起眼皮。
: C* `" b3 [4 `8 B3 u7 `& d0 X2 Z“我不走,除非淘汰了,现在走算怎么回事儿?” , E" S# N: j0 M; t7 W3 a
单军莫名其妙。
. S; N6 Y& {3 }+ D6 R! L/ S“那不淘汰怎么的,你去当特种兵?你去吗??” % V4 b& S3 M8 W* Z$ _: } s" `
“我……”单军语塞。
; ]& l. j7 @& }5 X0 x& g Q6 C“反正我不能走。” L5 k- l) x, |% h4 a. C& R" c
王爷忍不住了:“我知道你来干吗,你不就是跟那姓周的较劲儿吗?行,你也挺到现在了,你是条汉子,行了吗?现在服也让人服了,打人嘴也打了,也没剩几天了,你还不走,我就不明白了,这儿什么东西这么勾着你?你就宁肯在这儿受罪也要耗到底?”
8 W/ k7 X' s+ G* |王爷拱火了。从他知道周海锋也来选拔的时候起,他就知道单军的来意,可他没想到他都亲自来接人了,单军竟然还不肯走! ; i* y0 t9 ~" I# R* Y8 b* \: ^$ R+ W
“我走了,就是退出!小组的分也要跟着扣,我不能连累他们。” / y2 l4 i n2 i3 I+ y
单军觉得跟王爷解释不清楚。 " s W6 ?5 Z# F+ s4 L
“你管他们呢?”王爷急了。
- e5 R! g3 r8 B+ p3 }: u“我不能不管!”单军也忍不住拔了嗓门,“我必须让他留到最后!” . P' {% B1 }2 T& P
“……”王爷不说话了。
8 m( ~- c+ }- s; @* j" `, f7 i$ n“他?” 6 ]7 j- Z1 j, Y* d) j8 }
半晌,王爷说。 ' d, R" v; P# D; p) L& G s1 n
“你留下就为了他?那个欠操的兵?”
: c2 O8 f3 b5 K8 [“住嘴啊?”单军的耳朵像被刺了,语气凌厉起来:“他现在也是我朋友,以后嘴上客气点儿!”
3 O$ \) S. ]& b* ]' [0 P$ ^* Z/ q, u“朋友?”王爷冷笑,半晌,点点头,推开了桌子站起来。
: A$ ]7 K7 b! K' a/ I) g- R$ ~“行。我颠了几个小时,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接人,就当我□□。” + j: s+ V6 [6 I4 \& ]9 `
“翔子!”单军头疼了,拉住了王爷,他就这性子,跟小时候一样要哄。“成成,算我的不是,好不好?我赔罪,行不行?” 1 a4 Q" e# k- @0 G( n' N0 b
王爷碰在他身上,铬着了个硬东西,随手就掏进他口袋拿了出来。$ g; u2 D h! N# g4 p
一个口琴。 : H7 {/ [6 {% p: V
那天晚上,单军让周海锋把这把琴送给了他。周海锋给孙明重买了新的,这把给了单军。
8 T! I9 i6 B# q: E* m5 }( e! h单军也不是一直带着,今天查内务,单军才把它带出来搁在身上。1 P! e6 F& l0 p) }
“给我。”单军要去拿回来,王爷掰弄了下,“哪来的,你什么时候会这玩意儿了?”
6 A Z& ]" G6 x$ s' T“一战友送的。”单军含糊地说,要去夺。
' e T9 `" r) @) `3 k; G* P8 T/ L“什么好东西,抢什么啊?我要了。”王爷观察着单军。 * @5 b* O6 z1 s$ F
“回头我弄个新的给你。这我吹过,脏了。”
/ s2 y/ x* [. i7 M' {2 d* |, K王爷不是傻子。看着单军急着要回去的样,王爷眼底冷了。
2 v0 v- P; S1 J% J a“舍不得?脏了,那就扔了吧。”
5 E3 ~5 a7 Z3 \& F王爷随口说,真的随手一扔,就把口琴丢出了窗外。
+ W( q" Y, u, i! { O' t# a: ?底下是大队部的院子。一辆岗哨巡逻用的军用摩托开进院子,周海锋跨下了摩托。他正走向楼道,啪嗒一声,口琴掉在了台阶上,滚到他的脚边。 4 j" A& \, X3 g0 U
“……”周海锋抬起了头。
4 S; e [0 z6 J& z" X" g9 T“你……操!”屋里,单军见王爷说扔就扔,有火硬忍着压了下去,他这个兄弟的性子就是这么古怪,阴晴不定,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,有时候单军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% ^* A& b* X# z6 \% L3 H“你就糟践吧,啊?”单军指了指他,就要出去捡口琴,被王爷拉住了。 " g6 Q, o, }! G0 m
“急什么,没人要那破玩意。先陪我把酒喝痛快了。”
! y; t8 _/ o" d; H4 N“违规,不喝!”
( q% s4 N* Z% a单军之前就跟王爷说过了,这儿禁酒,喝酒扣分,所以王爷自己在喝。 ! t+ {3 r% L! h8 ?" p
“不喝?我看你喝不喝” 5 v+ m, ~$ r! n) O4 m" e2 r, l/ T
王爷刚才喝了不少,酒意上头,这会儿也不知是玩闹还是脾气上来了,仰头含了一口酒,趁单军没留神,突然拽过单军的领子,把他的头拽低下来就堵了上去。
2 e! n# J" y; ~: D+ l+ l) e4 f P单军毫无防备,还没来及反应过来,就被王爷弄了个正着,酒液顺着他们重合的唇流下下巴,单军愣了,居然忘了把王爷推开。 & c/ q& J [ b/ H, h/ v- Z% l
门开了,周海锋跨进门,抬头。
5 `6 a: y4 P9 l y; h* P5 s& y/ D开门声惊醒了单军。单军回过神来,一把推开了王爷,回头,和周海锋照了个正面。
& u" r& K4 }3 o" }0 i不大的休息室,三个男人站着,短暂的沉默。 , f' I4 i: w; ?5 N+ q, s
“训练了。”
! A0 F9 w' Y! j. O周海锋简短地说,就退了出去,带上了门。 , m1 S+ e( u( h- F: X& Y+ K! G
单军望着那扇关上的门,听着下楼的脚步声。王爷靠在墙上,戏谑地看他。
3 H0 T( A) { E# p+ ~“……你搞什么??” 2 X3 k$ G9 ?' u( G* i
单军回过头,用力抹了一把嘴,又惊又恼火地瞪着王爷。 2 E R! @0 O4 e) p8 T2 r9 ~
“玩玩儿。”王爷无所谓地。 . M" _/ S0 a- k: P# l% n
“有这么玩儿的吗?!”
5 a" y; W r Y4 v# M! t8 k单军火了。他们弟兄之间怎么闹得没边的都有,可从来没这么样过,刚才这一下让单军极度别扭。
`) U3 @( n- |, D- Q/ D! m/ I“开个玩笑,没这么玩儿不起吧?”王爷一脸的不在乎。“你火什么?就因为他看见了?”
# X8 ^9 W( Y# A8 O单军瞪着王爷,搁在平常当玩儿出圈儿骂两句也就算了,可现在他却确实一肚子火,如果不是看在王爷今天大老远来的份上,他这火早就已经发了! 8 J& ^. r" `6 u) n8 O
楼下响起摩托引擎声,开出了大队部。单军走到窗边,摩托上是周海锋远去的背影,一楼空地上,那个口琴躺在原地。8 ], v4 F+ X! X& ]! }0 O8 i
“看什么,人都走了。”王爷冷冷的。
, A& R0 o9 g/ x+ ^/ f, V0 _) g& k“……你去招待所待着。”单军强忍住向上拱的情绪,戴上帽子。 ; Q# t2 ]3 ^0 M. J( O. L% ]
“下次没这么玩儿!记着!”单军对着王爷丢下一句,拉开门走了。 ; v! H. U2 | Q! ^3 W. W
爷望着他的背影,慢慢擦过自己湿润的嘴角…… |
|